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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208)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李知听此言,微垂下眼眸。

看来左相这番是下定心要将右相拉下水了。

他们这话又扯到了盐税身上,她倒是可以微微松口气。

李由林朝外吩咐了话,才慢慢踱步回来,刚入殿便是听见李相公的一声怒吼。

“宋绩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麽!”

他今日这是到死也要把右相翻倒。

李由林移目到宋绩江的手,指节正捏着那一份泛旧的折子。他心下扯笑,不动声色地移回圣人身旁,等着宋绩江开口。

宋绩江自是未理会李相公这跳脚的话,他径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折子上呈:“此为我父大豫十一年间驳斥右相之言,其中有关右相当初所列的各项政令皆有清晰的驳斥之点。”

他慢慢移过目,似笑非笑地朝薛海问:“不知,右相可还记得这份旧折。”

端坐于那儿一声不吭的薛海心中一沉。

他的视线移到李由林自宋绩江手中接过的旧折上,袖中的手掌慢慢攥紧。

他如何不记得。

一份本该在史馆里面的堂帖,是宋不言所写,原被薛海亲自去史馆里面寻过,拿到手烧了,没曾想,竟又在宋绩江手中。

阶下立着旁人,诸如李知谢愈,却并不清楚这段政权跌宕的过往。

可余下的相公们都是大豫十一年的老臣,自是对宋不言这驳论很有印象。当初也正是这满满三千长字的斥言,让右相下了决心,将宋不言逼出了长安官场之外。而这三千斥言,也应是没入火舌早已不见,可竟然未被薛海捏在手中。

李洵接过旧折,摊开在桌案上,扫了几眼,脑中那些恍惚封存的记忆便如破土的笋芽,慢慢浮出。

大豫十一年的隆冬,这份三千驳论在武德殿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掷出重重水花。

宋不言的一字一句,皆是将薛海所列的政令一条条写出弊端来,说他只是与薛海对着干,可是折中言论自五年之后,皆都显现。

譬如这盐税,简直是东都踏着宋不言写好的路在行。

“我父五年前所言,被薛相所驳斥,以至于受其迫害,贬至融州,五年之后,薛海也该替我父认下这罪。”宋绩江垂手立在阶下,冷声吐出这段他盼了五年之久的话。

殿中的目光,皆聚在右相一人身上。

二月冷雨的寒气悄然钻入殿内,李洵扶着案咳嗽起来。

薛海却在喘咳声中,平静开口,“陛下,五年前之事,罪在臣一人,老臣愿替宋相公赎罪。”

阶下衆人乃至立在圣人一旁的李由林,俱是心中一震。

他薛海,竟敢主动认下。

“右相!”李相公蓦然出声,“此事于你有何错?”

几月前,薛海在殿中阻碍此案,可都是衆人亲眼所见,怎麽真查出且牵连到已故宋相之时,他反倒妥协。

李知捏着手腕站在阶下,她的余光将能撇见于参。

差点忘了薛海所派去的这人,他原本存在的意义该是替薛相处理东都于他不利的尾巴才是。

可,他并未出手。

薛相,也认下这罪。

李知微凝眉,有些瞧不明白这殿中的情形。

不只是她,便是连薛海亲派去东都查案的于参,此刻也是心中一沉。

临走长安前,右相曾单独见过他一面。

“东都之行,无须你做什麽,好好彻查这案子就行,明面上就让谢愈认为,你是我派去处理尾巴的棋子便可。”

右相的话仍如在耳,可今日之情形,他也不知右相究竟是何主意?

“我父枉死,他薛海不该赎罪吗?还有东都盐税,国库损失,揭发者又为他枉死,他薛海不该赎罪吗?”宋绩江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逼问李相公。

李相公被逼回至座上,他梗着脖子,却是哑口无言。

“我已说了,愿意赎罪。”薛海的话又自殿中响起来,他从座上起身,朝宋绩江一拜,“五年前之事,乃老夫之过,我薛重溟愿舍相位,亲写负罪书昭告天下,还宋不言清白。”

“薛重溟,你疯了?”李相公又撑着起来,今日简直是将要在这殿中气昏过去不成。

“右相,如今是什麽情形,您怎麽能自请……”座上又有相公开口劝言。

什麽情形?郑源自那座上擡眼,望向立在圣人身边,瞧不清面上神情心中所想的李由林。

右相倒,凭宋绩江一人,如何与李由林抗衡?

他又转目到宋绩江身上,心中微微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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