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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195)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毕竟周旋于朝堂的长安官员,一向奸诈狡猾,以口舌诛心。
案上奉好了茶,王文光收束回了心思,招手让人下去,一时屋中只余他们三人。
谢愈望见案上那尊金雕的小佛像,心中发笑,“想不到王少尹还是礼佛之人。”
“心中慈悲,每日拜一拜也让人心平气和。”
案上一时静默,他便了当问道:“不知道这一早,谢给事和于拾遗是要问我什麽事?”
“东都官盐,每斗二百九十文,私盐,每斗一百一十文。”案上茶烟升飞,于参似笑非笑地开口,“不知王少尹府上,用的是哪一类盐?”
王文光拿着茶盏的手顿在空中,随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东都私盐十分猖獗,盐枭这麽些年也未剿尽,倒是让谢给事和于拾遗看笑话了。”
他话锋一转,眸子慢慢自杯中上移,继而问道:“二位,是查到些什麽,不对之处麽?”
谢愈心中冷笑一声,王文光未否认今岁官盐之价,可往年的官盐却是和今岁私盐不相上下。他敢这般言,说明今年司录处的卷轴乃是实写。
“王少尹。”谢愈与他的视线对上,略过他这句发问的话,淡然开口,“不若咱们司录处走一趟吧。”
“今岁盐税将好整录完善。”于参颔首,“咱们倒是挑了个好日子。”
王文光握着瓷盏的手摩挲着杯壁,他脑中飞快地分析谢愈和于参话中深意。
司录处的文卷书籍,自大豫十一年之后皆是以私盐价做旧充数。而今年他则是让参军做了两份,一份是正常的官盐价记录,另一份则是照常以私盐造假。
若非于参那番话,他本也不会认下。
不过今年盐价之变他倒是有法子解释,也不畏惧谢愈查问两者相差为何如此之大。
由头他早已编好,东都官府今岁盐山开采并不利,大部分为别州运来采买,价格自然也高出了许多。
若只是这番追问,他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搁盏声轻响,王文光起身笑得轻松,“既如此,那便陪谢给事和于拾遗走一趟吧。”
檐外雨势渐大,隐约夹雪。
谢愈跨过门槛,雨水沾湿满身,他温声开口,“便屈尊王少尹和我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了。”
“不必,我叫仆人套一辆来便是。”
“请吧。”谢愈擡手于前,未听进王文光的话,只立在那儿示意他上去,“雨势渐大,不必再费时费力。”
他扬头,笑意很淡,只觉这噼啪的雨滴沖散了太多脸上的和气,话也亦如拍打在伞面的声响,令人揪心。
“我二人,还想与王少尹在路上接着探讨,东都盐税之变。”
王文光手心一紧,嘴角凝在那处,他不得不承认,老府君曾言的话很对。
在长安官场走出来的人,话都带着刀子,一句句剜心流血。
笔墨口舌于他们,才是利器。
车内并不拥挤,只是气氛兀自萦绕一番沉重。
马车的轱辘声越发清晰,王文光心中的不安便也随之越发加深,他如今倒想身旁一左一右快些开口,这样磨人的气氛让他额角渗汗。
他们到底,是知道些什麽?
砸落在车壁上的雨珠急切,他不禁朝一旁紧闭的帘子扫了眼,谢愈便兀自开口。
“贩卖私盐之人,东都抓住一向怎麽处理?”
王文光移回视线,“我东都自然是依唐律而办,一斗以上受杖背,没其车驴,一石者判死刑。”
他听见左侧之人极其短促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东都自有一套体系。”
王文光喉咙兀自发紧,干咳几声,“谢给事说笑了,唐律是定下的规矩,并不是人人敢违的。”
“我可却听过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谢愈移目朝他,“还有一句,利之所在,天下趋之。”
“不知这两句,可是王少尹所践行的道理。”
只见身前之人,便如被扼住脖颈,顷刻说不出话来。
马车渐行渐缓,衬得雨声越急,王文光还在心下慌乱发愣,谢愈同于参便早已动身掀帘。
“到了,少尹下来吧。”
王文光回神之际,只撞见谢愈一双自伞檐之下,撩起的冷目。
等周身雨声拍打愈发清晰,才入目的街道与扭头望见的四字牌匾,他恍然惊觉,这分明不是司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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