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爹？”

“是我。”

“随我来。”

两人都未提灯笼，只是借着微薄的月色在这深山中窜行。

在几乎没有路的树林里窜了半个时辰，方妍翡才带着方旻之从行宫一个偏僻的小门进到了行宫内。

晁风已经摆好酒席，等着方丞相了。

方旻之瞥了一眼酒桌，冷眼看着晁风：“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老夫坐会儿就走，你有什麽话直接说吧。”

“哈哈哈哈哈！丞相果真快人快语，那我可就直接切入主题了？”

“哼，你若是想要挽回太子之位，如今唯有同凉国联姻这一种办法。”

晁风勾着唇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谁说我要挽回太子之位了？”

“你，那你想如何？！打算在这鬼影都没有一个的破山里混完一辈子？？”

“哈哈哈哈，丞相还是爱女心切嘛！就这麽担心你的宝贝女儿同我在这里受罪？”

“你要死要活要怎样我不管，但翡儿绝不能一辈子困在这深山老林！”

“若我说，我打算让你的宝贝女儿冠绝六宫，让丞相坐上那国舅爷的位置呢？”

方旻之神色突变，那惊慌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四下扫眼确保没人听了墙角。

“你切莫犯糊涂！否则，可真就是万劫不複了。老夫先走了，凉国那边有消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等等。”

晁风站起了身，走到方旻之面前，“父皇一直以来最忌讳的事情丞相不应该不知道是什麽吧？我私调兵马之时就已经猜到会有今日这般后果，我们不如把事情作好最坏的打算，假若凉国同意联姻，父皇也已经铁了心要废除我这个太子呢？”

“就算这样又如何？官家之心不可揣测，你好自为之吧！”

方旻之转身就要走，方妍翡大步上前拦住了他。

“爹爹！现下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您了，您可不能不管女儿啊！”

“翡儿，不是爹爹不管你，是爹爹也无能为力啊！”

“不不不丞相大人，您完全有这个能力。”

晁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方旻之面前，“下月初三便是父皇到相国寺参拜的日子，丞相只需提前将这无色无味的安乐水洒到相国寺的香坛之中，到时父皇自会在那青灯古佛之下安然长眠。如此，倒不失为一个颇具佛缘的死法，您说对吗，丞相？”

方妍翡走到她爹面前，拉起他的手：“爹爹，我不相信您没有感觉，官家对于边疆敌国的政策一直以来都太过软弱，而对于那些为朝廷尽忠的武将却百般提防算计。就算此时殿下不反，总有一日也会有人反，就算没人敢反，南朝最终的命运也会和那幽州、晋州一样，被契丹人、党项人分食殆尽。到那个时候，您就是间接导致这场亡国悲剧的千古罪人啊！！”

方旻之攥拳凝目，那苍老的眼睛就像两颗早已黯淡的摇摇欲坠的星星。

“千古罪人？哈哈哈哈哈！我方旻之赤心报国一世，没想到行将就木之时却只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谋逆的罪名。”

“父皇的皇位何尝不是谋逆而来？自古皇权更叠，从来邪正难辨，丞相又何必在乎这些虚名？”

“殿下无需再言，这一切不过是我方旻之的命罢了。”

他接过晁风手里的小瓶，苍凉的身影消失在了景泽山无尽的夜色当中。

长相思--去年今日

银白的月光铺满整个西离府, 槐树嫩绿的枝丫在清凉的夜风中徐徐摆动。

西离府的大殿内浓香四溢，热火朝天。

李虞、林离、二虎、苏紫妗以及野利俊和费听努信，六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 圆桌中间是一锅热气腾腾的辣汤。

“今日邀各位来此, 一是介绍我身旁之人给大家认识, 二是顺便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苏紫妗和费听努信的目光瞥着李虞身旁的林离，眸里满是诧异和谨慎。

“虞哥哥, 她为何会在西离府？她可是南朝朝廷的卧底！”

“她还截过我们运往洪州的盐包！！”

野利俊则好奇道：“她不是之前被软禁在晋州的南朝官员吗？这次是又被软禁了？”

这三人对林离可谓是各有各的印象, 但总的说来，也都不是什麽好印象。

李虞神情肃然，看着他们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和南朝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的身份是我苏虞的妻子，西离府的女主人, ”

“啊？！”

野利俊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从那圆圆的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她，她是谁？？你何时多出来一个老婆了？”

他话音未落倏而意识到什麽似的, 转头去看一旁的苏紫妗, 只见她神色大变，两行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夺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