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仿佛看不够般，仿佛在害怕，连眼睛都不敢眨，仿佛就要这样，t一直到海枯石烂。

仿佛时间凝固，已是永恒。

只有天真的孩子，看不懂大人眼眸里，那些爱恨交加的癡狂纠缠，江越寒擡头看了看身边江景寒的脸，再回眸望望不远处的娘亲，便迈动两条灵活的小短腿，哒哒跑到她的跟前，然后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环抱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

“娘亲，你想要去哪里，带阿寒一起走，阿寒会乖的，不要扔下我。”

他将脸埋在母亲腹间，只撅了小嘴奶声奶气道，似撒娇更似委屈。

纵然还只是个孩子，他也有喜怒哀乐，刚才见母亲想要走，也不带自己，竟有种被抛弃了的未知惶恐与伤心。

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麽事情，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喜欢他放大哥哥进入家里吗？但不管怎样，他都最喜欢母亲，最爱母亲，若是母亲不喜欢他这样做，那他就听母亲的话，就算很喜欢大哥哥，也不跟他好一起玩了。

见儿子这般乖巧懂事，不禁令绾绾心生怜爱，也更加愧疚。

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孩子毛绒的发顶，尽管神情哀伤，也还是又哽咽艰难地开口，不禁安慰他道，“娘不走。”

“……”

江景寒只目光幽幽看着她，而她也同样不甘示弱，这次更鼓足了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眸坚定道，“这里是我们的家，阿寒和娘，哪里也不去。”

她虽是与越寒说，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屈倔强的眼神，里面写满了複杂的苍凉恨意，仿佛视他如仇敌。

进屋

江景寒没说话, 只是又目光直直看着她，脚步沉稳走到她的面前。

他本就生得高大，身影犹如一座山般沉重笼罩着她, 再加上他坦蕩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眼神, 即便他什麽都不做, 也依然令人深刻到他的强势。

过往那种感觉顿时又铺天盖地席卷上她的心，仿佛压得喘不过气, 她不自觉就低垂了眉眼, 一股无力的悲伤悄然而生，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暗无天日，苦苦挣扎的困境。

她知道，她的自由, 结束了。

就在看见他的这刻起，一切都完了。

她再也不可能与江渊成亲了。

此刻, 她竟生出些许后悔，后悔她的摇摆不定，犹豫不决，若是当初早些果断地跟他在一起, 现在, 是否就能少些遗憾呢？

可惜，命运从来都不会怜惜疾苦衆生, 这世上更没有后悔药可寻。

一切, 还得往前走, 向前看, 纵然苦涩, 也只能勇敢。

忍住眼眶中那抹酸痛的泪，不让它不争气地流出来, 无关笑话，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弱小懦弱，不管他是何等神通。

或许现在，她剩的也就只有这点自尊了。

即便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微不足道，可是却是她伊始的追求，以及最后的倔强。

从来，她都只是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女子，可以没有权势财富，锦衣玉食，容颜倾城。

只要，不用卑躬屈膝，强颜欢笑，快乐自由地过自己向往喜欢的生活。

没有以爱为名的束缚，没有纠缠不休的情仇。

可是这个美梦，如今也被他彻底打碎了。

“娘亲，大哥哥他是个好人，今夜便让他留宿在我们家吧？不然，大哥哥他也太可怜了。”

善良不懂世事险恶的小越寒，不禁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母亲的手，为江景寒请求道。

好人？可怜？

绾绾未说话，心里只是冷笑。

这两个词，可跟她认识的他，一点也不沾边。

就算她不留人，他就能走吗？

从他出现的那刻起，她的命运，早已不是自己能够决定得了。

她眉眼冷漠，只是越过他，牵着越寒的手往屋里走去。

小越寒边走边连连回头，朝江景寒使眼色，示意他也赶快进屋。

江景寒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些许异样的悸动，这种感觉很奇妙，与以往不同，有些胆怯，但又跃跃欲试。

她既然没有否认，便就是默许自己跟她一起进屋吧？

他思索着，竟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失了以往说一不二的专制与自信。

这几年，顺风顺水惯了，一切都是照旧进行，尘乏可味，若不是再次寻回她，他还难以再找回，年少时的这份惊心动魄的悸动。

连心都像是重新年轻起来，原本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沸腾。

她就该留在自己身边。

他想着，突然一瞬间，就又沖破了所有患得患失的臆想阻碍，霎时想开，思绪豁然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