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金灿灿的，就叫金卷好了。”

裴一远从兵书里擡起头来，“行啊，就是听着有点像狗名。”

阮卿搁下茶，端起手冷眼和他对视：“哪里像？”

“……”

“我说很好听，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甚好。”裴一远正色道。

扑哧。

“你还知道金戈铁马。”阮卿好笑地摇摇头，目光瞥到他手里的兵书上，有些旧，边上打着卷，泛着年岁的黄，露出来的一点插白上落着一些看起来极为密麻的笔迹。

裴一远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手里的兵书上，忽地勾起唇角，晃了晃书页，“真当我是什麽草包不成？”

阮卿心说你那字和草包有什麽区别。

说到这字，裴一远莫约真真有些冤。

幼时正当立规矩时候，裴一远常在桌边坐不久远，便总是早晨拿着杆长枪晨练，阮卿早晨便是礼佛抄佛经。

好容易等到下午，裴一远想着该读读书练练字了，阮卿撒欢从佛堂放了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他整个村子上蹿下跳。

时间久了，这字就一去不複返了，再练也没了那个心情。

裴一远不知道阮卿在想什麽，手头又将兵书翻了一页。

“这是哪本书？”阮卿问。

裴一远沉吟了片刻，合上了书页：“《尉缭子》。”

阮卿垂下眸。

《尉缭子》在衆多兵书中显得颇有些特殊，讲的战争与政治民生关系。

裴一远盯着封皮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与裴家忠诚的家训背道而驰对不对。

“裴衡。”阮卿擡起眼，想说些什麽，她的眼睛有些迟疑，嘴唇张张合合，“我……”

尖锐刺耳的铃声忽然响彻裴府，打断了两人未完的话头。

文奕奕。

-

“什麽人！”黑衣人到底是专业的杀手，手上挽了个利落的刀花收回了失控的长刀，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安全距离。

“哗啦”一声，房门碎了个全。

两个人滚做一团摔了进来，呯地不知磕到了哪里，瞬间没了声音。

晕过去了。

黑衣人警惕地盯着门口。

就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高的那人穿着玄衣剑袖，腕卷紫檀珠串，面色冷然，矮的那人一身月白罗裙，撚着一串翡翠佛珠串，笑得温润可亲。

“这位公子面生，怎的半夜入了别人府里扰了人家的客人？真是好生失礼。”阮卿温声道。

“废话少说。”黑衣人欺身攻了上来，裴一远面色一冷，劈手打掉长刀，当胸一脚踹了上去，腾地落到外面院子里。

不知何时，院子里的打斗已经停了，几十个身穿轻铠的士兵持着长枪站在院子里，横纵交叉困住了他。

“带下去，关起来。”裴一远负手站在门边，冷声道。

“是。”

……

文奕奕坐在榻边，远远看去极为安静的模样。

阮卿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温声细语道：“文夫人？”

！！！

文奕奕骤然擡头，她的瞳孔以一种极为不正常的频率颤动着，手指死死扣住桌角，癫狂且焦虑地快速抓挠着，手脚的颤抖愈发严重，连带着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阮卿没见过这般模样，扼着嗓子后退半步，下一秒，身子被裴一远带起，连连退到另一墙面，“离她远点，不正常。”

话还未说完。

文奕奕突然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破风箱一般，瞬间跌坐在地上，脚也失了力气站不起来，带着人在地上蠕动爬行着。

“给我……给我！”文奕奕手指死死扣在地面上，指甲和木制面摩擦发出一长串令人牙酸的声音。

“来人！弄根麻绳来！”裴一远厉声道。

“是！”不多时，几个家丁就带着麻绳跑了进来，扛起尖叫挣扎的文奕奕，拿棉被一包，麻绳利落地将她严密地捆在了床上。

“啊！我要！给我！”文奕奕嘴里嘶吼着，整个身子即便被捆住了，也在死命地挣扎，脖子脸上全是血气上涌的通红。

“老姚呢，怎麽还不来。”裴一远眉头紧锁。

“马上……来了来了！”

老姚背着药箱慌乱跑进来，鞋都掉了一只。

他快步走到文奕奕身边，掀起她的眼帘翻出眼白，又看了看舌苔，嘶了声，有些棘手。

“直接说。”

“这……”老姚有些迟疑，“老夫今日本以为她是什麽癔症，翻了半日书也没找到相似的症状，今夜再一看，这……这哪里是癔症，分明是阿芙蓉。”

第 31 章

阿芙蓉, 吸食者似疯似癫，难以戒断，早在太祖登基时分便明令禁止了这秽物, 数千军队连夜铲除了数座阿芙蓉山，居然无声无息地不知道在天子脚下流通了不知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