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阿靖效率还挺高。”容嫣接过尉迟瑞手里的书。

“你的字是什麽”看着封面上的两个字，容嫣又突然想到。

尉迟瑞顿了顿，道：“我没有字。”

见容嫣投来惊讶的神情, 他又解释道：“二十岁左右那几年都在婺州, 战事紧，哪里想得到行冠礼, 后来这事儿也便忘了。”

可……

容嫣默认。

淮王和侧妃都健在，便是远在边疆，为人父母也总该送些贺礼，取个字。

“怎麽了？”见她眉头轻蹙，尉迟瑞擡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尖。

容嫣恢複神色，亦擡手在尉迟瑞下巴上点了点，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已经二十九岁了。”

容嫣笑着笑着，突然又有些不欢愉了，他们在顾长颛十五岁就遇见了，但尉迟瑞现在已经二十九岁了。

“阿梨，我们还有六七十多年的日子能过。”尉迟瑞却很知足。

容嫣擡手摸了摸他刚洗干净的墨头，心情又好起来：“你说的对。”

“啊对，你的生辰……”容嫣点了点手指头，正要算算还有多少日子。

顾长颢的生辰在冬月二十二，先前她也曾以为顾长颛的生辰也在冬月二十二，但是温康说顾长颛的生辰其实在冬月二十三，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顾长颛才是兄弟二人中的那个小的。

尉迟瑞轻声：“往后推迟一个月吧。”

一则，他换了身份和面容，不好再叫旁人从他生辰上看出端倪，二则，他觉得腊月二十三这个日子不错。

容嫣点头：“腊月二十三，的确该是尉迟瑞的生辰。”

腊月二十三，是他宣告顾长颛战死的那日，也是尉迟瑞的新生，亦是他知晓她心意的日子。

夜色渐深，容嫣沐浴出来，正看到尉迟瑞将喝桌上一碗汤药端起来一仰而尽，药味浓郁，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喝的什麽药？”

其实容嫣先前也曾有几次看到尉迟瑞喝药，那时尉迟瑞身上有伤，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治内伤的汤药。

见容嫣走到自己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尉迟瑞手中轻顿，随后他将药碗搁在桌面上，倒也没想瞒她：“是避子汤。”

见容嫣明显愣住了，尉迟瑞接过帕子，青环很识趣的退下。

他动作熟练的将人引着坐下，擡手替她擦干尚湿润的头发，缓缓开口：“还有两个月统庆军就要攻打银城了。”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战场上刀剑无眼，这次他假死，可下一次依旧生死难料。

“若我真的战死了……”

尉迟瑞话没说完，容嫣站起身看着她，这次她的目光认真，就这麽望着他。

那眼神中的情绪看得尉迟瑞胆战心惊，他将人拥进怀里：“我不会死，我拼尽全力都会活着回来见你。”

他看懂了她眸中的情绪，若是他战死了，她也不会茍活。

许久，容嫣又闷闷说了声：“其实你不用特意喝这药，或许……或许我压t根儿就不能生出子嗣。”

听她低微的语气，尉迟瑞钝痛了一下，突然一阵无名的恐慌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那些曾经藏在心底的阴私，他不敢对她坦白，她对此事如此介怀，归根结底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或许她在淮王府能过的很好，她跟长颢就能……说不定他们不会和离。

而他用了这下作手段，害她在王府举步维艰，让她一个骄傲出衆的女子被人抓着此事羞辱。

他从心底对子嗣一事并不在意，可若他并未做出如此阴私下作手段，或许他现在能说上一句我不在乎有没有子嗣，但现在他说不出这话，因为他做了那下作手段在先，这样便太虚僞了……

“尉迟瑞，若是哪天你因我没有子嗣而厌弃我，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她闷声。

尉迟瑞不敢吭声，只能低下头稳住她，吻去她那小心翼翼的发问，哑涩的说了声：“不会的。”

但其实尉迟瑞想的太多了，他陷入了自己的陷阱，如容嫣这般，同顾长颢的那场婚事，的确因子嗣一事曾令她难堪，但她并不会因此妄自菲薄，正如她现在这般对尉迟瑞所言，若是哪天尉迟瑞也因子嗣一事离她而去，她或许会难过，却一定不会为此事所困。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尉迟瑞不会因此事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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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平二十一年五月，婺州城中的统庆军整装待发，城里的百姓欢送雀跃。

早在前一天晚上，两人已经好好道别，尉迟瑞是夜里啓程，前半夜容嫣辗转难以入眠，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假寐。

尉迟瑞起身时动作很轻，并不想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