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擡手，打断了顾长颛的话。

她打量着顾长颛。

容嫣是她的女儿，她知道她的女儿眼光不会差，的确，这顾长颛的确是这世间少有的才俊，更重要的是，他对阿梨一片癡心。

或许错过他，阿梨这辈子都不能再遇到这般同她相配且情投意合的男子了。

可是……

“周将军，不管之前你和阿梨发生过什麽，也不管你们对彼此有着怎样的心思，你们都需要知道一点，你曾是阿梨的夫兄，这一点在世人眼里永远都无法改变，就算周将军你什麽都不在意，但你若真的喜欢他，恳请你为了阿梨着想，这世间总是对女子充满苛求苛待，我和太傅已经尽可能不让她被这些世俗捆绑，可是人既然活在这世上，总是无法逃开这些，现在我们别无他求，只盼着阿梨不要受到太多伤害。”

“将军应当知道，你们的这份心思，于世人眼里是肮髒不堪的。”

冯锦这番话说完，顾长颛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这是事实，可是被容嫣的亲生母亲这样说出来，他还是被刺痛了。

冯锦说着，目光看向顾长颛的腰间那枚被妆点修饰过的蓝佩。

“任凭你们如何修饰，也总会有些有心人能认出这是那晚阿梨在皇后手里得来的。”

冯锦苦口婆心：“周将军，我恳请于你，若是真心为了阿梨好，就把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断了吧。”

……

容嫣也是当日被冯锦送来了伽蓝寺，知道母亲在气头上，容嫣没有任何忤逆或者反对。

当她知道冯锦去见了顾长颛，已经是到了伽蓝寺的几日后了。

容靖来偷偷报信。

“为何没早告诉我？”

容嫣不知道冯锦会对顾长颛说什麽，但只要想到他被为难，被难堪，她就心口抽痛，像他这样的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娘，你去见顾长颛了，你不要对他……”她在戒律堂门前寻到了冯锦。

可看到冯锦手里的蓝色玉佩，容嫣的话戛然而止。

冯锦不忍再看她这般神情，她别开眼，肃声：“你随我来。”

随冯锦进了戒律堂，以为冯锦要在这里罚她，容嫣没有怨言。

但冯锦只是带她绕过戒律堂的殿门，敲响了戒律堂的一处偏辟的禅院。

此处是戒律堂中的僧人住的地方。

禅屋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和尚，在他看清冯锦的面容时，他顿了一下，随后又把禅屋的门开的更大了些，让冯锦进了屋。

“你来看她。”

听到中年僧人同母亲相熟的语气，容嫣蹙眉。

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英武侯府的二公子，还是之前那次，随顾长颛和顾子盛来寺中偶然得知的。

“阿梨，跪下。”

冯锦指着屋正中的牌位，让容嫣跪下。

中年和尚擡头看了冯锦一眼，面上露出不解。

容嫣虽然也满腹疑问，但还是跪在那牌位前，她擡头看向那牌位，上面写着“吾妻沈飞燕之位”。

看到这个名字，容嫣愣了下，她知道母亲出嫁前曾有个闺中好友就叫沈飞燕，后来听母亲提及这个好友，她还纳闷为何没见过，那时母亲只说这个好友因病早殇。

可现在……容嫣看着眼前的牌位，突然就想到那次来的时候，听顾子盛说过的英武侯府的兄弟之争，顿时，她面色变得煞白。

冯锦拿出手里的蓝色玉佩：“你就日日跪在这里，给你沈姨磕头上香，直到你懂了我的苦心，拿回这枚玉佩为止。”

凛冬（三）

“若是能重来, 我不会再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我太自私，我让她陪我一起堕落, 你母亲说的没错, 这世间总是对女子过分苛求, 便是你父亲和母亲能护住你，这样的后果绝对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容嫣每日都来戒律堂，渐渐从梁二公子口中知道了英武侯府的往事。

沈姨嫁给梁大公子后，梁大公子时常欺辱她, 后来沈姨渐渐爱上了时常帮她的梁二公子, 两人彼此倾心，原本沈姨想好了，跟梁大公子和离后就随梁二公子私奔。

可被梁大公子发现了这份心思，世人皆知是沈姨自尽, 其实不然, 是两府衆人怕丑事败露，趁梁二公子不在府中，联合梁大公子将人溺死了。

等梁二公子回来知道此事，伤痛欲绝，在亲手弑兄后原本也想一了百了，被梁母拦住，苦苦哀求，梁二公子才活了下来。

“我要在这里赎罪，以期下辈子我们能相伴, 容嫣, 你母亲是怕你们走我们的老路，我明白你们现在宁为玉碎也要在一起的决心, 可是……我后悔了，我宁愿彼此都活着有个念想，也好过这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