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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给他什麽,找遍全身,将所有东西全部翻出来,有还剩的半瓶治伤膏药,有从他那里要来的那只玉雕小老虎,有背地里偷偷画的他的半幅小像,还有那只专门买给他却一直没能送出去的透雕白玉簪。
他好奇地看着我:“这是……”
我将这些东西往他面前推一点:“你,你随便选。”我没有钱,买不起什麽贵重的好东西,只希望拿得出来的这些小玩意里,哪怕有一样是他会喜欢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捡起那只白玉簪:“你画那副画,就是为买这支簪子给我?”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点尴尬地和他解释:“听说这个玉是古玉来着,做出来的簪子有两百年的历史了,雕工也好,说是一个什麽什麽名匠做的,老板一定要三百金铢……”话还没说完,看到烛火微暗,他倾身而来,毫无征兆地吻住我嘴唇。能感到颊边温热的吐息。我呆呆看着他,不知道像这样的时刻所有女孩子都会闭上眼睛。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有长长的睫毛,眼角暗含笑意。我这麽没用,连接吻也不会,他却耐心周旋,诱导着我微微张开嘴唇,容他温柔地吮吸舔噬。想到这一路的峰回路转,眼角一酸,眼泪又忍不住下掉。
他抵着我的额头,伸手抹干不断涌出的眼泪,轻声地笑:“爱哭鬼。”
我跪在他身前,搂住他的脖子抽泣着辩驳:“我才不是爱哭鬼。”
他的手揉乱我头发:“哦?又有什麽大道理,说来听听?”
我离开他一点:“好吧,我是爱哭鬼。可是,爱哭不是什麽羞耻的事。我觉得泪水是世间最不需要强忍的东西,有时候我也想忍住,让别人觉得我很坚强,但忍不住的时候我就不会忍,因为后来我明白坚强只是一种内心,爱哭不是不坚强,哭过之后还能站起来,能清醒地明白该走什麽样的路,做什麽样的事,我要做的是这样的人。你想,要是连哭都不能哭,我的那些恐惧和担忧要用什麽来证明呢,我还活着这件事,又该怎麽来证明呢。”
烛火映出慕言深海似的眸色,似有星光落入,而窗外风雨无声。
良久,他将我揽入怀中:“阿拂,以后可以尽情地哭给我听。”
我趴在他的肩头,像步入一个巨大幻梦,那是我心之向往,是我的华胥之境。他漆黑的发丝拂过我脸颊,有一棵小树从心底长起来,开出一树闪闪发光的花,相拥的阴影投上素色床幔,盈满我眼帘。
柸中雪之第二章(1)
这天早上,我们终于收到君玮来信,得知他和百里瑨在一起,说真的我已经快要将这位白衣公子忘记,而信中写道,他们此时正在柸中着手一项有关幻术的研究,这研究是,如何利用药物精确控制兇受在人形和兽形之间的无差别转换。乍看其实没搞懂兇受是个什麽东西,想了半天,可能是兇 兽。秘术之流君玮完全搞不懂,跑腿什麽的他倒是很在行,估计是在不知道怎麽偶遇之后被百里瑨拉去做免费苦力了。信中透露出此时这研究正处于初级阶段,首先,需要找出一个让人吃了可以变兇 兽的东西,问我有没有好提议。我认为,想要变兇 兽的就没有,想要变禽 兽倒是可以去买点chun yao。但很多东西,其实是不好自由转换的。比如chun yao这东西,人吃了可以变禽 兽 禽 兽吃再多……只能变得更禽 兽,从而生出一堆小禽 兽……
慕言听闻此事,沉思片刻,改变主意决定将我直接送去柸中。这感觉有点像家长要出去做什麽大事而必须把孩子送往某个地方集中托管,结果这些做大事的家长往往不会再回来或者再也回不来,徒留下孩子们分别长成不良少女和少年……我本能地觉得应该跟着慕言,但他认为我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柸中即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之地。虽然马上表示可以和他同甘共苦,却被四两拨千斤地驳回:“有些地方对女人来说很危险,对男人来说只是微妙罢了,你跟着才让我担心。”我觉得应该相信他,但还是要通过一些手段打消他把我送走的想法:“你不知道吧,君玮以前一直说想要娶我来着,你怎麽这麽傻,非要把我送去他身边,这多不安全。”说出这番话,却忽视了面前这个人一向喜欢挑战极限,立刻被拎起来扔进马车里:“他试试看。”
星夜赶路,直往柸中。
卫国与陈国一衣带水,水是端河,而端河的发源地就是陈国的柸中。但柸中却不因端河出名,令柸中出名的,是铸剑世家公仪家族。传说公仪家家史悠远,祖上曾参与过人类与夸父在巨石盆地的决战,尔后弃武从商在柸中立业,累世铸剑,因曾立下军功颇能享受一些特权,直至陈国分封,已富可敌国。每一代陈王均会将最宠爱的女儿下嫁,导致本家这一支血脉与陈王室纠缠不清。世人都觉得陈王下这一手棋为的是笼络公仪家的财富,我有时候会有不同看法,但无论如何,历七百年传承二十五代的公仪家在七年前已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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