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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泪从她通红的眼睛里流下来:“本来我上来孤竹山,也不是来看什麽佛桑花的,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他,想要跟在他身边罢了。可亲眼看到他抱着死掉的你过牌坊。”
她顿了顿,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擦眼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本来可以得到更好的。”但眼泪还是继续滴下来,“可我晓得,我是该放弃了,王姐不行,我也不行。我只是不甘心,你真的喜欢慕哥哥吗?为了他好,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我静静看着她,这个姑娘可能还没有我大,她哭得这样伤心,那些泪水在
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曾经无数个夜晚,我因找不到慕言,独自坐在窗前蒙着绢帕流下眼泪。
屋子里只剩下毓棠的抽噎声,我看着手里的茶杯:“你先时给我讲了个佛桑花的故事,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不置可否。
我顿了一会儿,轻声道:“从前有一位公主,她和喜欢的人分开了,找那个人找了很久,但上天对她不太好,直到死,她也没有找到喜欢的那个人。她死的时候,天上下了很大的雨,雨水打在她身上,她想,这可真疼啊,如果死前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哪怕是远远见上一面呢。公主就这样怀着微不足道的心愿寂寞地死去了。”
毓棠止住眼泪,愣愣望着我。
我继续道:“我听过很多那样的话,为了他好你应该如何如何,不然就不是真正喜欢他。可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为什麽要是为了一个人好而不是为了两个人一起好呢?”我擡头看着她,“你有没有到死都无法释怀的事?不是想象中的临死,是真正濒临死亡时,那些盘旋在你脑海中的,让你无法舍弃无法忘怀的事?”
她没有说话。
我笑笑:“假如有的话,你就该晓得那些是不管付出什麽代价,都要达成的东西。”那些临死前盘旋在我脑海里的事,是执念所化的幻觉,玄青衣袍的男子撑着六十四骨的油纸伞缓步而来,而血污染红的视野里,岭上盛开了不谢的白梅。
我抚着自己的胸口:“我很喜欢他,正因如此,才更要和他在一起。”
“嗒”地一声,茶杯倾倒在案几上,她怔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却在刚触到翻到的瓷杯时僵下来,手紧紧握着袖角,半垂了眼睛,脸上不再有那种天真的神气,愣愣地像是在思考什麽东西。
我等着她出言反驳,料想也不会这麽容易将她说通,可她只是坐了一会儿没说什麽地就走了,临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毓棠离开后,我将两个茶杯收好。默默发了会儿呆,想起慕言去公仪斐那边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半刻思索,果断地拿出鞋子来穿好,做贼似的推开房门,试着往大太阳底下走了几步。居然没有人出来阻拦,看来慕言那些护卫也没有暗中监视,一时放下心来。空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记起幼时常同君玮玩踩影子的游戏,提脚个人在院子里踩得不亦乐乎。
猛然院门口传来声音:“你在干什麽?”
我擡头,斟酌地喊了一声:“慕哥哥。”
慕言一脚没踩稳,我赶紧做出要起身相扶的姿势,幸好他没跌倒,边过来带我回屋边问:“谁教你的?”
我揉了揉鼻子:“毓棠不就是这麽叫你的麽?”偏头没看他,“还叫得挺亲热。”
他笑了笑:“君妹妹。”
我手抖:“阿、阿拂就好……”
——*——*——*——
一切安好,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公仪薰,掐指算已是半月不见,我醒来后她差人送来两支老参,自己却没过来。
我向仆从打听她近况如何。但听说同往日并无什麽不同,只是不怎麽出门了。
后来想想公仪薰那种千年冰山万年雪的模样,要让人通过面部表情来辨别她伤情与否真是太难为人家,不过不出门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可这不是我该主动去管的事。
我等着她来找我,可心底明白,倘若半月她都不来,便不会再未了。毕竟好奇心这东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正当我以为她已经释然,不再执着前世纠葛,觉得怎麽人家就这麽看得开我就这麽看不开昵,当天傍晚,这个看得开的人就来找了我。那句话定在她心底盘旋许久,半月前她说不想知道那些不好的事,半月后,她站在月亮的阴影下静静看着我:“我想知道,那时候,我到底是怎麽死的。”
这件事要瞒着慕言是不可能的,不瞒着他却是做不成的。我其实已经活蹦乱跳,但仍被约束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要是敢提出这时候施行华胥引帮人,多半要挨打。思索良久,只能找来君玮,让他届时拖着慕言,帮我和公仪薰制造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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