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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749)

作者:刀尾汤 阅读记录


裴纪堂也愣了一下,阁下何人?他问。

“峋阳王太史令之子,灵台丞苌濯。”青年缓声回答。

在嬴寒山捋清楚太史令和灵台丞究竟是个什麽东西之前,这个叫苌濯的年轻人已经在府衙里洗过脸,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他着一身淡色的,像是雾或者不晴月的外衫,不佩冠敛容正坐,看起来和之前那个沾着血的奴隶几乎没有共同点。

苌濯当得起一声公子,如果他脸上没有伤疤,手执一把牙柄的扇坐在车里,一定会收到无数豔羡和爱慕的目光

淳于狐貍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坐在他旁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然后很不服气地挺了挺后背。

挺后背也没用,俩人根本不一个画风。

但嬴寒山觉得他死气沉沉。

蓝色眼睛带来的惊豔褪去后,她意识到非人感不全来自于他颜色特殊的虹膜。它源自于他的气质,一种岑寂的,带着死气的气质。

杀死巫师时在他眼中燃烧的火现在熄灭了。苌濯坐在那里,不看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

或许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豔阳高照的上午,他应该出现在某个夜里,从生满了青苔的石头后面转出来。

……有点聂小倩啊。

他说他是太史令之子,上次嬴寒山听到这个词还是老儒对她讲淡河龙脉的时候。

听人解释了一阵她才明白,太史令差不多就等于司天监,掌天文历法。灵台丞是其下属官,这对父子都是天文科学工作者。

朝廷有太史令,诸王也有太史令。毕竟封地上刮个风下个雨天上掉个星星之类的,不能千里迢迢跑首都去问。

所以,这样一位清正而美姿容的年轻官吏,是怎麽被自家王上捆上战场当做生祭的?

“峋阳王令先父作谶,言臧州有帝星当照,先父不愿作僞谶。”苌濯缓慢地,面无表情地说,从他的眼睛里,嘴角处看不到一丝悲痛的痕迹,话说到僞谶就戛然而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从他对父亲的称呼里知道了接下来发生了什麽。

“……家母尚困于臧州。”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补上了这一句。

为人子者无法描述父母的惨状,这是他能说出的只有这麽多了。

他的父亲拒绝为峋阳王篡位的合理性提供支持,于是遇害,他的母亲被囚禁了起来——或许有更糟的事情。

但他母亲可能还活着,他也还活着。

府衙里来了一位蓝眼郎君的事情不知道怎麽传了出去,门房发誓自己绝没有乱嚼舌头。

有读书人悄悄地打听那位郎君是不是姓苌,旋即拊掌说那必然是淡河的恩公之子啊。

当初朝中太史令来淡河探查龙气时,还不那麽衰老的襄溪王曾试图让自己的人随行。

他希望自己的封地里有龙气,但不希望被人看出来有龙气。

朝中人拒绝了这个提议,但召来了一位颇有名望的隐士随行以示谨慎,那位隐士的姓氏正是“苌”。

朝中的太史令确定了此地的龙脉,苌姓隐士指出淡河反弓伤龙的地势,于是此地龙脉的事情被轻轻揭过。

原本住在这里的淡河人得以继续过他们祖祖辈辈都过着的日子。

那位苌姓隐士自此之后沉寂了一阵,再为世人所知已是峋阳王太史令。

襄溪王没有重用他,或许是因为避嫌,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论什麽原因,最终隐士归于峋阳王麾下。

有人说他在臧州定居,娶了一位极美的妻子,那个女人被叫做“拜月夫人”,因她名昙,也因她如月轮般泛着浅浅蓝色的双眼。

现在这双蓝色的眼睛正在他们的孩子身上,注视着淡河响晴的天幕。

苌濯身上有伤,身体状况也并不好。

在确认身份之后就被裴纪堂请去客舍休息,同住一处的淳于顾嘟嘟囔囔,叽叽歪歪,说屋子里丧家之犬多了是会打起来的。

“你要是让苌濯听到你骂他丧家之犬,那你被打了我绝不保你。”嬴寒山警告他。

淳于狐貍又摇起他不存在的尾巴。

“怎麽会呢,”他笑嘻嘻地说,“小生是说小生是丧家之犬啊,多麽可怜,寒山只同情那美人小哥,也不同情同情小生我吗?”

这人绝对有病吧。嬴寒山想。

苌濯的到来并不改变什麽,淡河城仍旧是淡河城,城外的臧州兵仍旧是臧州兵。

劈成炉膛鸡的巫师们被匆匆拖走,攻城也随着阵法失效而草草结束。

淡河城墙上的士兵灰头土脸地修补已经细微开裂的城墙,淡河城墙下的士兵灰头土脸地收敛地上散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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