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点力。

“当”一声，姑娘家吃痛擡手捂额头，委屈看来，眸中水汪汪的。

“你不要这样看我。”

祁酩舟忍不住去捂她的眼睛，乌睫抚过掌心，心里都软痒一片：“我实在会很想亲你。”

掌心碰到的皮肤立刻变得滚烫。

她好乖地应一声：“喔。”

挣开他的手，不说再见也不挥手，兔子似地跑得飞快。

祁酩舟眉眼忍不住弯成月牙。

在她的身影消失时，那抹笑意立刻蕩然无存。

他转身绕过府邸，往地牢里走，穿过甬道，周遭静得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烛火俱灭，他也没有点灯的想法。

突然，一声凄厉尖叫响彻整片地牢。

祁酩舟很轻微弯了眉眼，眸中愈发冰冷。他屈指一叩墙面。

“刷”地一声，甬道两侧火炬自后向前波涛般推近着亮起。

高大的男人将手里烙铁丢掷一旁。

“单于。”他听见脚步，转身向他行礼，主动说，“他们招了。”

祁酩舟神情淡然，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未变剎那：“这种小事怎敢劳烦右大都尉？”

“臣听说林大人逮捕的这几名罪犯骨头硬，很是苦恼。正巧臣从前在军营，于此事有经验，也想替林大人、替您分忧一二。”

右大都尉态度恭恭敬敬，又行礼说：“您和林大人还有要事商谈，臣就不叨扰。”

经过祁酩舟身侧，他把手里记录下来的内容递过去，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别忘记您答应我的事。”

“你找他提了什麽条件？”林辰逸在他走后困惑问，“他这态度前后判若两人。”

“你离开临城时就是。我起初以为，临城内局势动蕩，要安定下来定然很难，老臣基本隔岸观火、维持中立。”

“哪想到右大都尉竟然力挺你，他夫人也出了不少钱资助军用。我当时还以为是另有阴谋呢。之前他态度那般坚决绝不参与朝政。”林辰逸啧啧称奇。

“右大都尉夫人怀孕了。”祁酩舟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林辰逸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他的官职太重要，他知道我会找机会把他降职或是架空，换上我自己的人。他不希望这事发生。”

“所以他投奔我，我答应不动他的官职兵权。”祁酩舟看完纸上写的事，轻笑一声，推开铁门往里走。地上躺着两名不省人事的男人。

镇南王。

和……多日不见的蔡叔。

不同在于，镇南王双手双脚套着枷锁，衣裳破旧，满头满脸都是伤；蔡叔却仅仅是昏过去，体面得似住在这儿。

“你说的我猜到了，和他妻儿有什麽关系？”林辰逸更不解，跟在他身后进地牢，“他之前明明不在乎官职变动，甚至说过要乞骸骨。”

祁酩舟看他眼，叹着气摇摇头，嫌弃他不长脑子似的：“右大都尉最出名的特征是什麽？”

林辰逸忍住揍他的沖动说：“惧内。”

等等，惧内。他夫人怀孕。

林辰逸猛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你说他因为夫人兰茵怀孕，担心自己辞官后，妻儿过的生活不如从前；或者知道自己性格暴躁，树敌无数，怕他们报複，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一改先前的中立作风？”

“他夫人流産多次，这回这个孩子怎麽就确定保得住，能值得他大动干戈至此？再说，就算生了，他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朝臣不是可以让你派人护卫麽？他自己的部下不还在麽？只是数量规模需要减少而已。”

林辰逸越说越不相信：“你在忽悠我吧？”

“那你自个儿问他去。”

祁酩舟耸耸肩，看向林辰逸，却更叹息摇摇头：

“不过没成家的人肯定不会懂。”

右大都尉私下里见他那回，看着他叹气，说不希望他的孩子步他后尘。

兵权在手，比什麽都让人放心。

祁酩舟想起时，轻轻阖了下眼皮。

林辰逸却呵呵笑：“你和我有什麽区别？”

他毫不留情嘲讽，戳他痛处：“小公主答应你了？”

祁酩舟：“……”

他面无表情擡头看他，手里匕首转一圈，用力刺入镇南王的肩胛。

“啊啊啊！”

痛晕不久的老者很快面目狰狞醒来，哪有前不久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双目浑浊，对视时很明显闪过惶恐，嘴角有口涎流出。

林辰逸都露出厌烦的神情。

“胜者王败者寇，孤没什麽好说的。”刘元奇艰难开口，华发浸满尘土和汗一缕一缕黏在脸颊，“孤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你杀了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