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鸢正试图从他怀里钻出去。

闻言动作都一顿，他就在这时接着懒洋洋说：

“那我不要, 我娇生惯养，我喜欢在府邸里好好活着。”

“再说，我还喜欢好看的。”

“现在全天下最好看的就在这儿了，我为什麽要屈就我自己去找别人？”

双臂顺势收紧，少年把她箍在怀中哼了哼，说得随意又懒散。

尾音微微上扬，有鈎子似地轻轻在她心里挠了挠。

沈知鸢突然不再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小小声的：“哦。”

默然片刻。

祁酩舟拧眉：“‘哦’是什麽意思？有问题没问题？纠结还是不纠结？”

沈知鸢轻轻的：“‘哦’就是‘哦’的意思。”

祁酩舟：“……”

他给气笑了。

“你今天难搞程度真是更甚以往。”

祁酩舟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捏住她的两颊，额头靠到她的额头上说：“不要胡思乱想成吗？”

“我能给的都给了，保证也保证了，你怎麽还可以在担忧这种事啊？”

因为她之前没想起来啊。

沈知鸢轻轻垂睫。

她之前没想起来成亲后他是可以纳妾的。他是不一定非要和她待在一处的。

她会好难过的。

“要不我入赘算了？”

突然听见他说。

沈知鸢惊愕看他。

少年拧着眉，好似耐心终于彻底告罄了。

没惊愕完，他下句话又惊雷似地噼里啪啦砸下来：

“到时担忧纳妾的就是我了。你纳一个，我一定会杀一个的。”

对视时，少年弯弯眉眼，沖她露出有几分坏的恶劣笑意。

那对琥珀瞳映着零星的碎光直勾勾同她对视。好似有点以往遮掩很好的晦暗，一闪而过。

沈知鸢莫名语塞，一时分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这麽想的。

回房后。

祁酩舟指了指说：“我可以先进去吗？晚点儿走。”

“可以啊。”沈知鸢说。

之前好长段时间他都这样，她下意识就点头了。

点头后猛地反应过来。

所以他之前突然要自己住旁边是因为……没有成亲不能住一起？

她当时以为是他刚登基，想要一个人待着。

心里又涌起那种迷茫的无所适从。

她揪紧衣袖，在他前头，一步一小挪地往里走。

坐在椅子上，仅仅是发呆，沈知鸢整个人就是乱糟糟的了。

祁酩舟在她旁边窸窸窣窣写什麽，她也没管。

一会儿想，还没有和他道谢哦，娘亲的事。

一会儿又想，她不该胡思乱想的呀，得道歉。

有时还得纠结，他会不会也嫌她好难相处。

沈知鸢想着想着更难过了。

怀里却突然被塞张纸，带着刚干不久的墨香。

他又推了个什麽东西过来，拧着眉，言简意赅道：

“签字画押。”

那是盒丹泥。

沈知鸢把那张纸拿出来，扫了眼，手指不自觉收紧，慌乱看他说：“你不用……”

那张纸上写着的就是“纳妾”之事。

他就在最前头保证如果他们成亲了，他绝绝对对不会纳妾。

倘使违背，房産地契等一切全归她。两人和离，他带着他的小妾流浪街头。

期限、立据地点、日期都写着。

他已经签好名，甚至盖了手印。

话没说完，祁酩舟就猜到她要说什麽。

“我没在迁就你。”他打断她，不躲闪她的目光认认真真说，“我在关心我自己。”

“你这副揣着事郁结在心的模样，我看着难受。你再顺着这事纠结下去，或者再纠结点别的，我怕哪天能把我气死。”

“但我暂时没有英年早逝的计划，”

他把笔也塞她手上，拽着她的手往印泥上放，不满催促说，

“赶紧的，别磨蹭。”

还顺带啧着嘟囔一句：“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写了能干什麽，本来不就都给你吗？赶走我不就你一句话吗？”

她鲜红的指印被他按着盖上去了。

在大齐，立字据是要有人一旁看着的；但北疏勒，沈知鸢之前见过其他人立字据，不用。

这份字据在大齐可能无效。

但沈知鸢瞧着，心里莫名就安定许多。

会喜欢这样子的。

会喜欢她讲的每句话都有被在乎。

乌睫轻轻颤动着，沈知鸢低头，鬓发也随之飘落，立刻被拨到一旁去。

他做这事已经做得好习惯了。

“不用写这个的，”

沈知鸢放下笔，擡头去看他，一点点看过他那张过分出彩的脸后，才补充个，

“暂时。”

“等我想好了，”她努力不回避他的视线，努力把话说清楚，“等你之前说的事我想好了，我们再提这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