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鸣镝是用来……

她擡眸立刻去看祁酩舟，果然见他神情骤沉，方才那副混不吝的懒散模样蕩然无存。

这是在提醒外敌入侵。

沈知鸢忙从他怀里爬出来，看他从门边拿了卸下的弯刀叩在蹀躞带，就这麽走出去。

终于忍不住说：“那个……你不穿玄甲吗？”

他可能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撩起帐门时才回头笑说：“哦，那个啊，穿了太丑不穿。”

沈知鸢：“……”

他要在她面前，她一定给他脑袋一巴掌。

战场的事他肯定比她懂得多。

怕耽误时间，沈知鸢也不敢多说，揪紧衣袖轻轻的：“小心点儿啊。”

他当时已经走出半步了。

她声音又很小，没指望他听见。

祁酩舟却还是听见了，挥挥手，侧目看她哼笑说：“那当然，我今天还没亲够呢。”

等他走一会儿，沈知鸢才反应过来他是个什麽意思。

猛地用手捂住脸，指缝里露出的肌肤已经通红欲滴。

混账……混账！

坐了会儿，她突然想起点什麽，赶忙去换下的衣服里翻。

果然找到那枚方印。

真是睡糊涂，又给他亲糊涂，闹得也糊涂了，这个都忘记给他看。

沈知鸢赶紧把它收起来揣入怀中。

“殿下，单于让我给您拿了吃食过来。我放在门口，还是给您端进来？”

竟然是蒙洛。

为什麽要让他的心腹给她送东西吃啊？沈知鸢赶忙去迎，接过他手里装馒头的盘子说：“多谢您。”

祁酩舟的帐子，沈知鸢也不好请他进去坐着，只端着和他站在帐门口。

“麻烦您了。”她又轻声道，“下次让侍女——或者我自己拿其实就可以了。您事务繁忙，耽搁了实在抱歉。”

蒙洛轻笑摇头：“是单于不放心殿下您。我们几个是他的心腹，才百分百确信不会被人收买或是背叛。”

末了又解释说：“不是什麽大事。我本来也路过，殿下不必介怀。”

不晓得为何，态度除了客套的恭敬，还多几分钦佩。

他嘴里一口一个“殿下”，沈知鸢听着浑身别扭，却能猜出是禾洲她身份暴露的事传到他们耳里了。

她忙说：“您不必喊我殿下，如以前一般唤我‘沈娘子’就好了。”

蒙洛还是摇头笑道：“殿下担得起这一声‘殿下’。禾洲一城百姓，云京、颍都、梦泽这些殿下途径的城池子民都将铭记殿下的恩情。”

“您客气，其实都是北疏勒医师的功劳，我只是提供点儿大齐的知识罢了。”她连连摆手。

往他身后、祁酩舟方才离开的方向瞥眼，她抿抿唇没忍住问：

“祁……单于他向来不穿玄甲吗？”

很快明白她也听到那声鸣镝，约莫方才还和祁酩舟待在一处。

蒙洛先宽慰说：“殿下不必担忧。”

“镇南王、包含大都尉在内的南疏勒权臣都被我们俘获，麾下主力军也击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残部不足畏惧。”

“我们同单于里应外合，基本占领桐山城。这些都只是临死反扑罢了，很容易料理。”

他解释说：“本来此事不用单于出面。但单于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需要身先士卒收拢人心——加之单于的性子您也略晓一二，绝没法安坐后方。”

这两月多，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只要祁酩舟活着、醒着，都在前线最前端。

这强度蒙洛完全吃不消，更佩服他。

见姑娘家明显有松口气的神情，蒙洛才又笑一下说：“单于的刀很快，整个北疏勒没有人的刀比他更快。玄甲太笨重了，反而会让他的刀变钝变慢。”

“所以这种小规模战役，他一般都不穿玄甲。”

“殿下不必担忧，这战役定然结束得很快。您坐着，吃几个馒头，他约莫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没错。

一个时辰都不到，她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却停在门口，没有进来。

沈知鸢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

疑心出什麽事，她忙忙从椅子上下来走过去，撩起帐门时正好见医师在给他包扎伤口。

少年裸着上半身，侧对她，腰腹绷紧的肌肉块状分明、线条淩厉。只是……又是刀剑伤、猛兽撕咬伤，背脊也是。

沈知鸢本来升起的羞意，再看见他的伤势时蕩然无存。

医师正给他右胳膊颤细布，用疏勒语埋怨道：“怎麽这麽晚才让我来看伤？胳膊不想要了？”

“您知道的，”祁酩舟跟那医师显然还算熟络，笑说，“我这体质什麽伤都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