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他的错。

两人挨得相当近，呼吸放肆地纠缠在一处，沈知鸢突然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她退后半步，瞥眼高塔的窗洞，岔开话题似地问：“那个……就这样踹开，你的腿没事吗？”

祁酩舟定定看她会儿，不再问了。

“你说那个啊，”他也知道她在问什麽，从腕上取了发带把她头发扎好说，“那以前就被我凿过个洞。随意糊一下，他们总看不出来。”

以前。

沈知鸢抿抿唇，记起那片血字，没说话了。

乌发很快被他盘起来。

发带末梢乖顺地垂落着。

沈知鸢不自觉擡手摸了摸，触感有点儿熟悉，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之前狩猎你从我这儿拿走的那条！”

“对。”祁酩舟颔首，爽快应了，“你走时又没留新的给我做念想。”

他的手在高塔墙上依次叩着。每叩一次，都要停下来听它的响声。

沈知鸢不晓得他在做什麽，安静待在一旁，抱着那只雪貂看他。

算是死里脱生，雪貂都喘口气，四仰八叉地在她怀里已经睡着了。

沈知鸢看了眼，三天没睡，这会儿也泛起困意。她又小心地问：“那个……狼在上面，不用管吗？他们有刀剑弓弩的”

“不管。”祁酩舟懒洋洋说。

突然愉悦地一弯眉眼：“我就说呢，在这儿，太久没来了。”

“还挺怀念。”他啧一声，神情却分明晦暗不明。

沈知鸢正要问他为什麽不管。

余光里，白色的身影就已经一跃而下，嘴里叼着个……人？

“小畜生，你放开孤！”

那人气急败坏，竟然是镇南王。沈知鸢忍不住好奇，从窗洞往下望。

刘元奇被丢在水里，差点直接被沖走。刚擡起头，胸腔又被白色的爪子狠狠踩住。

狼的爪子毫不留情打向他的脸。

撕拉一下，那道没愈合多久的伤又立刻被撕开，再添新伤。

“别看了，带回去给你玩，有的是时间。”耳边少年随意和她说道。

玩、玩……人啊？

沈知鸢不晓得该说什麽。想起镇南王做的事，她也不想反驳。

沉默间，蓦地听见身侧很近处的“轰隆”声。

她诧异看去。

墙面的正中裂开道缝隙，里头浓郁得会吞人似的黑暗。

少年侧对着她，有瞬间，面上浮现的神情也和那片黑暗遥相呼应。

但他很快垂睫遮掩住了。

祁酩舟扭头看她，解释说：“这儿，”

话音未落，手就被牵住了。

她都没等他说完，也不管那儿是什麽，就跑过来牵住他。

祁酩舟愣了愣，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把话说完：“这儿是高塔的出口。”

层层盘旋的楼梯阶。

每往下走一点儿，天顶就愈发遥远。仰起脸，似乎能看到盏摇曳又破旧不堪的六角宫灯。

沈知鸢抱着雪貂窝在他怀里，小小声道：“祁酩舟，其实我腿没伤的。”

猜到他要带她出去，但确实没猜到她走过去时他就把她打横抱起了。

他们已经走过好多层楼梯。

“我知道啊。”祁酩舟懒洋洋应，把她往上又托了托。

沈知鸢：“那你……”

祁酩舟：“我纯粹想抱你。”

……

她抱紧雪貂，突然不说话了，人扎进他和雪貂之间的缝隙把头埋着。

鸵鸟或者乌龟似的。还是耳朵微微发红的那种。

祁酩舟好笑看着，揪揪她的耳朵，故意说：“你在害羞吗？我看到了哦。”

沈知鸢拍掉他的手：“哦。”

还有点恼羞成怒：“这麽暗，你看错了。”

祁酩舟慢悠悠道：“这样啊。”

很像在取笑她。

沈知鸢不要搭理他了。

高塔内很暗，唯一的光源只有透过顶楼小窗照进的阳光。不点灯，几乎什麽也看不见。

少年却像对这儿分外熟悉，抱着她，在一片黑暗间迅速往下走，一节阶梯也没踩错。

静谧间，沈知鸢渐渐萌生睡意。

这几日她一刻都不敢合眼。

明明刚才，还差点命都没了，现在却莫名地很心安。

她不晓得自己什麽时候睡着的。

突然听见声“轰”的巨响。

耳朵同时被用力捂住。

沈知鸢还是差点被吓醒，又困得睁不开眼，含含糊糊问：“出什麽事了？”

“没什麽事，”清冽淡然的嗓音响起，回道，“我把高塔炸了而已。等蒙洛带兵来。”

“那你受伤了没呀？”她下意识问。

耳边似乎有声低笑，刚才那道嗓音立刻就带着浓浓的笑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