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倒换她自己能隐约懂了。

想起在石屋看见的东西，沈知鸢不自觉抿紧唇，没忍住地回头看一眼。

他以前，他以前一直住这儿？

怎麽会有人敢这样……

沈知鸢跟着侍从往外，却不是立刻去见镇南王。

她身上很髒。

镇南王肯定也会嫌弃。

侍从带着她先下去换衣服，準备了套南疏勒的服饰，大红骑装，样式和北疏勒基本相同，除了少去领口和袖口的绒毛。

沈知鸢换上时，屈腕缺少那点儿痒意，好像心里都少点什麽似的。

南北疏勒的服饰穿法有些不同。五个月没接触过南疏勒的服饰，沈知鸢有点儿忘了。

脖颈那圈系带试半天都绑不紧。

她只好侧过脸，揪着那根系带犯愁，下意识就说：

“祁酩舟，你能——”

空敞的屋子里回蕩着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沈知鸢猛然反应过来住了嘴，咬紧下唇，手攥袖口，自个儿努力地把系带绑住。

当真是绑住，只能绑个死结。

衣裳不合她的身，腰、胸、袖口都空蕩蕩的，跟个麻袋似的套在身上。

她尽力把细带都勒紧才勉强让衣服不掉下来。

“你怎麽穿成这样？”侍从在门口等着，挑剔嫌恶地看她一眼，“真让人笑话。”

“对不起。”沈知鸢立刻就道歉。

她声音很小：“是哪里没穿对吗？我去重穿，免得在镇南王面前失仪。”

“也免得，”她觑着侍从的面色，小心道，“叫大人因我而遭笑话。”

“你还想让镇南王久等？”侍从翻个白眼，一把揪着她往前说，“赶紧。”

他连连冷笑道：“谁敢笑话，直接杀了就是。”

沈知鸢一抖。

再不敢多说地跟着。

穿过长廊，两侧不设窗，除了燃着烛火黑黝黝的甬道再看不着什麽。

不晓得是从哪吹来的风，一阵一阵，阴风似地吹得人浑身发抖。

沈知鸢牙关轻颤。

很快走到尽头的房屋前。

旁边有扇石门，落着锁，雪貂说过堡垒外就是山脉。

她心念一转，隐约有了主意。

侍从轻叩三声，里头传来镇南王的嗓音：“进。”

他这才开门，却是直接把她往里推。

沈知鸢被推得一个踉跄。

勉强稳住身形，门已经在身后关上。

年过花甲的老者背对她。

听见声响，徐徐转过脸，臂上盘着只腕粗的花斑蛇，吐着赤红蛇信。竖瞳和那对隼目，一齐阴鸷望来。

他面上比前几日多了道抓伤。

像猛兽利爪撕爪出来的。右颊到鼻间的皮肉撕下来大片，已经结痂，瞧着却分外怖人。

明明已经和祁酩舟同处一室惯了。

对视剎那，沈知鸢却下意识后退，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背和手很快抵触到片冰凉。

门。

她退无可退。

沈知鸢用指甲狠狠掐自己一下，强忍着不吓掉眼泪。

刘元奇步步逼近。

看见她那抑制不住地惶恐，哈哈笑几声，把玩着蛇尾笑说：“你知道孤要什麽的。交出来，孤自然不和你计较。”

沈知鸢却握紧拳，颤抖着擡头，对上刘元奇的视线轻声问问：“王爷真以为能靠它来扭转战局吗？”

要冷静。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露怯地又说：“能定胜负的，从来是人心，”

话语微顿，她注意着刘元奇的神情变化，一字一顿道：“不是钱权情报。”

刘元奇瞳孔微缩。

沈知鸢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

镇南王要的东西会是什麽？

战时，他这麽急，为的是什麽？

即使是她，也能给出来的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镇南王肯定很看重它，看重到不舍得杀她、怕洩密也不敢让人直接审讯，只能恐吓。

要麽钱，要麽情报。用以扭转战局。

他会以为她都能从祁酩舟那知道。

沈知鸢做好了镇南王勃然大怒的準备，也做好面对审讯的準备。

周身那股恐怖的威压却突然一松。

刘元奇哈哈大笑，饶有趣味地看她说：

“你可比你娘亲有趣多了。”

“你娘亲这会儿就该哭着跪下，求孤饶她一命了。”

……她娘亲？

是怀柔政策吗？让她放松警惕，再全盘托出。

“过来。”刘元奇招招手。

沈知鸢不敢动。

“孤让你，”

刘元奇淡声又开口，却突然间不耐烦，抄起东西往她脸上丢，

“滚过来！”

刘元奇是习武之人。

这一下快且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