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疏勒不一样。

他们游牧生活不便管理。

就是像现在这样，很可能是伏尸病，也只认为鬼怪缠身。好在，好在听乌兰朵的意思，像是将人隔离起来和焚烧尸体，那就不至于大範围扩散。

她尽可能简短地解释了。

暗一这段时间在医术这方面早对她深信不疑，立刻晓得事情的严重，慌忙掉头。

马鞭呼呼，骏马疾驰，尽可能快地往禾洲前去。

暗一还问她：“要禀报单于吗？”

“不用。”沈知鸢摇摇头，“没必要让他分心了，等我先确认，和林大人说就足够。”

禾洲果然如乌兰朵说的那般。

静如死城。

漆黑的乌鸦停驻在残破城楼上，听见他们动静，扑棱棱振翅而飞。

无数双红瞳俯瞰，不祥阴郁。

沈知鸢止住暗一说：“停这里吧。伏尸病能传染，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都在这等。一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是确认伏尸病了，你们直接走就好。”

这话也是和乌兰朵说的。

“你这说的什麽话？”乌兰朵却秀眉一挑，反驳道，“我们北疏勒人对朋友可从没‘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习惯。”

沈知鸢没料到她这麽说，忙拽着她的手解释：“这个伏尸病传染极快，你也去会有危险——”

乌兰朵直接打断她：“就是知道危险才这麽说的。这可是在北疏勒啊。让大齐人拼命，我们自个偷生，死后白狼神都要降罚的。”

暗一和那群侍卫没说话，却沉默地用行动附和了乌兰朵。

他们一声不吭地把马车驶入城内。

乌鸦嘎嘎嘎乱叫地飞远。

暗一还是那副不茍言笑模样，和她说：“我们那的规矩，任务都是以死为终结。单于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护卫您。”

他难得说这麽多话。

看向空无一人的城池，愈发严肃：“时间紧迫，大人您不该再在这种小事浪费时间了。”

“是啊是啊，现在要怎麽办？”

乌兰朵也说：“您不是说要先确认是不是伏尸病？怎麽确认？”

一张张脸望向她，眸中全是信任。

沈知鸢莫名说不上话，咬紧牙关，竟然有了流泪的沖动。

她攥紧胸前的狼牙项链。

两个月，如果是两个月前……她真的不会相信她能做到这些事。

也确实如他们所言，时间紧迫，沈知鸢让他们都拿面巾或衣物覆面。自己也是，这才下了马车。

伏尸病的判断一定要看到人。

可四方窗户紧闭，街道空无一人，他们从城头走到城尾都没见到一人，连铺子都不开。

迫不得已，只能挨家挨户叩门。

没有人开门。

最多就是打开条缝，露出只黑漆漆的眼睛，惶恐异常，然后“嗙”地把门关上。

越这样越像是城内发生过什麽事。

连续吃几次闭门羹，乌兰朵已经不耐烦地卷起袖子：“干脆直接沖进去问吧。”

暗一不说话，但点点头。

伏尸病管控及时并不会有大危害。最先死的那位，是病入膏肓的缘故。可管控不及时，极有可能危机全城，长期的隐患。

沈知鸢深吸口气，就要点头，余光突然瞥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到某处叩门。

是个面色潮红、似在发热的青年。

捂着唇，咳嗽不止，放下手的剎那沈知鸢清晰看见他掌心有血。

那原先是间药铺，里边有人的。

听见咳嗽声，药铺铺主不让他进。

死死抵着门怒道：“你被邪祟缠身还敢来祸害我们？滚回去！”

青年噗通就跪下了，匍匐在地啜泣：“不是我，是我娘，我娘素日待你不薄。求求您叔我求求您，白鸦竹不是能稍抑制这邪祟引起的病症吗？我拿几副就走。”

白鸦竹。

专用来治伏尸病。

沈知鸢心里发凉。

可大齐对待伏尸病已经有很熟练的一套流程。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学过、也跟着演习过。

最初的慌乱后，她很快镇定下来。

沈知鸢深吸口气，握紧袖口，越过青年走向药铺。

阐明买药来意，铺主倒是很快就开门了。

沈知鸢随意要了几副去风寒的药。

又做不经意问：“那人……怎麽回事？瞧着怪可怜的。”

“嚯，你是外地来的不晓得吧？这人可不值得同情，”铺主边包药边和她说，“先前同情他的，都和他一样被邪祟缠身，咳嗽咯血，倒霉得了。”

“这样啊。”沈知鸢点点头，又问，“那白鸦竹是做什麽的？”

“唯一能压制这邪祟的驱邪药，也不晓得谁先发现的。”铺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