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时，沈知鸢正趴在桌上，手指被那只雪貂抱着。

另只手还拿着肉条什麽的喂它。

一人一貂都是白白软软。

祁酩舟从外头回来时就见她这副模样，旁边还有叠画了药草的纸, 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他走过去, 拿镇纸给她压住说：“没有，被山狮吃掉了。阿大发现的时候，它们那窝就剩它一个。”

这样啊。

沈知鸢看它小小团心生怜爱，又把手里的肉条多给他一个。

貂爪子接过在啃着。

尚没来得及笑, 头顶就落下道阴影。

擡头对上少年不满的神情。

沈知鸢沖他摆摆手说：“你让让，挡住阳光了。”

她侧坐着，窗只开一半, 正对的椅子坐着那只雪貂。他单臂一撑, 在她身侧，大半阳光遮住了，连雪貂都黑乎乎的。

祁酩舟半分不让, 更拧眉说：“那它还占着我的地呢。”

沈知鸢惊愕：“它占你什麽地啊。”

祁酩舟：“它坐了我的椅子。”

“这是我另外搬来的。”沈知鸢向他解释, 指着旁边另把说，“你常坐的在那儿。”

祁酩舟甚至冷笑了：“辛苦你还特地搬走。”

“三天了, 沈知鸢。”少年终于压压眉眼，伸手捏住她的脸，不满控诉，“它占了我的人，又占了我该分到的时间。”

“三天，这三天不论早中晚我每天回来你都在给它喂肉吃。”

不然呢？

沈知鸢躲他，将手里的肉条往他那伸，开玩笑地说：“不然喂你？”

祁酩舟：“……”

他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擡眸面无表情看她，嗓音都含糊着：“行。”

……

“祁酩舟！”

沈知鸢面红耳赤，差点就跳起来了。

他波澜不惊看她眼：“没聋。”

“我总不能和它吃一样的吧？”

少年捏着她的手，懒洋洋的，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谁喂食当然喜欢谁。

沈知鸢连着投喂几日，上哪都带着，那只雪貂很快跟她熟络起来。

兰茵一直没有回话，她也不着急。

转眼，就到壶耆单于火葬的日子，封死的府邸打开时，门口扬起道尘土。

阳光一照，好似往天的条路。

火焰灼灼烧着。

疏勒语唱着的歌谣片刻不停。

萨满披身各色的羽毛，手里拿着铃铛、锣鼓，绕着那团火在咿咿呀呀低声唱着些什麽。

沈知鸢这个位置已经听不太清了。

跟着双手合十，举在面前，等火渐渐熄灭、灰徐徐飘远，轻声说道：“愿白狼神庇佑。”

话音未落就已经有抑制不住的哭声。

是单于的妃嫔，搀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疏勒没有守丧的说法。

可该难过的，还都会难过。

沈知鸢擡眸去看身侧少年，他依旧神情平静着，没有太多的波澜。

连刚才跟着说话时语气都淡淡的。

“单于，人怎麽处理？”

有下属拖着呼衍乌泽来问。火葬尚未结束，呼衍乌泽便撑不住地晕过去。

单于逝世的真相已经公布，没有人会怜惜他，由他躺倒在地。甚至这几日他跪那，去啐口唾沫的都不少。

祁酩舟厌烦地看眼说：“先关着，不用管他，看他自个造化。”

说完，人走了，他倏忽反应过来什麽，小心觑她眼。

沈知鸢却在看呼衍乌泽，抿唇轻轻问：“不管他的话，他的旧部不会蠢蠢欲动吗？”

伺机救他出来，或者找借口谋反之类。

“不会吧，”祁酩舟随意应道，“他已经要没旧部了。”

……

沈知鸢惊愕看他。

该不该、该不该提醒他尽量少一些砍头的手段？

快，但是后患真的无穷。

“你想什麽呢？”祁酩舟拧眉困惑看她这神情，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他哪有那麽忠心耿耿的旧部？”

真要有，也不至于斗了几年他那群表兄表弟还各个上跳下窜的。

他就又说：“有权的、位高的都被我换下去了，剩下的不成气候。再说，我答应过舅舅不会杀他，当然我也不準备管他。”

沈知鸢才“喔”一声，稍稍松口气。

余光往人群被侍卫团团护住的那个身影瞄，她拧紧眉，正要开口时冷不丁听他说：

“你没什麽要问的吗？”

祁酩舟抿紧唇，等她回答着。

“喔，有啊。”沈知鸢想了想，很快道，“他到底是来干什麽的啊？”

在问镇南王世子刘俊。

刘俊伤还没好全，刚苏醒没几日，甚至还带着医师，就重新来了北疏勒。

说是镇南王听说单于逝世，痛心疾首，可惜政务缠身无法离开，只能派世子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