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胃属土，肺属金，在五行中有“土生金”之说法。即脾胃生肺，两者关系归属母子，脾胃会影响肺髒。脾胃衰弱，肺髒自然牵连衰弱。

倘使熏香和马奶酒用了相克相沖的物什，那就……

沈知鸢心里愈来愈沉。

但没有定论的事，她没说，不愿意让祁酩舟因这事紧张。

况且，能相克相沖的实在太多。万一不是这两？又叫他希望落空了。

“单于府进不去了。”祁酩舟摇摇头，轻声向她解释，“人死后七日内封死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入，是北疏勒的习俗。”

“七日后，无罪者火葬焚烧，被风带着灰烬和灵魂去找神祇；有罪者剁碎投河，被鱼啃食殆尽。”

七日。

她如果能早点反应过来就好了。

沈知鸢抿紧唇，却又在这时听他说：

“但仵作验尸，检查单于府时会留证，留证七日，熏香和马奶酒都留了。仵作里有我的人，你想看什麽？”

马奶酒的制备有一定流程。

何况进献单于的。

沈知鸢很快在仵作那里看到制备马奶酒的原料。

熏香她也见了，甚至燃起一小点试闻。

却一无所获。

酒是正常的北疏勒马奶酒，香是大齐常用的助眠香。夏日蚊虫多，这香里甚至掺了退热、驱虫、消疹一类的成分。

两者单用、联用，除开酒本身伤脾胃，不会再对任何人、即使是脾胃肺髒衰弱之人有额外损伤。

她甚至看了医师记录的单于过往病况，咳嗽咳血用药都毫无异常。

没有任何相沖相克的。

只有一点叫她奇怪，单于左右手肘有对称的、似是出疹后留下的印记。

医师说是外服用药的副作用，单于没有出疹经历。

除他说的，沈知鸢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出来时，她只能转身抱住身侧的少年，抱紧道：

“对不起，我什麽也没看出来。”

“你有什麽好道歉的啊？”祁酩舟拧着眉，不虞道。

她被揪着后颈从怀里拎出来了。

同时套上个什麽。

沈知鸢垂眸，才发现是之前见他带过的那条狼牙项链。

黑绳穿着颗雪白的狼牙，坠在她胸口。

他整理着她的衣领，轻轻说：“我也什麽都没看出来啊。”

“我只是不想相信。可单于的人查了，我的人查了，正儿八经负责这事的人查了，毫无疑点。我早晚得接受他可能就是这样无常地死了。”

“即使这事能反转，该在我面前道歉的，也不会是你。”

沈知鸢愈发不好受，闷闷说：“你不要安慰我。”

“我没有啊。”

他笑，眉眼弯如月牙，却好似比往日都没精打采了，贴贴她的额头说，

“你才是，谢谢你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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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逝世非同小可，祁酩舟毕竟是左日逐王，被下属喊走了商议后事。

沈知鸢也没回去，没閑着。

那日分药时，就有在单于府侍奉的侍女。她问起，对方也没藏着掖着，想了想就说：

“单于好鱼羹，每日晚膳都要用一道。今日这道是我做的，我还怕出事呢。不过好在单于用前有人试毒，仵作验过也没事。”

她和沈知鸢讲了不少单于的事。

出去用膳的事，全都和她在仵作那知道的一模一样。

沈知鸢没精打采地回去了。

到了晚间。

她该去睡觉时，祁酩舟才回来。

他们肩并肩往回走，沐着一身星光，少年却不是平日那样跟着进来了。

“怎麽了？”沈知鸢扭头问。

“我睡在隔壁。”祁酩舟站在门口，绷紧下颌，比平日里都要不自在。

怕她误会，他垂睫解释：“北疏勒未立太子，单于突然亡故，明日早朝只怕有的闹了。”

今晚就已经开始了。

单于尸骨未寒，右贤王、王室旁系、甚至些微权臣就私下聚在一处，请了一大帮权贵，商讨明日朝政的摄政权，闹得不可开交。

他实在懒得听他们闹。

今晚都没去，林辰逸去了，摇摇头说右贤王势在必得。

毕竟是单于义子，也算名正言顺。

沈知鸢“喔”一声，拨了拨那条狼牙项链，没有多问。

可到了夜深。

从她这儿的窗探出个脑袋，往旁边瞅瞅，仍能看见未熄未灭的灯火。

沈知鸢站着想会儿。

突然把枕头被子全都抱起来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

很快被打开。

少年出来，看见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她明显是愣了下。

倏忽间，她手里立刻一空。

比她高一个头不止的少年抱着她的被褥，靠在门边，挑挑眉笑问：“你又睡不着，大半夜找我听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