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矛盾的书生。

林瑶想要搭手借力，谁知道伸出去的手落空。

再擡头时，那书生已经自顾自起身，左手持卷的力道收紧，而眼神正落在虚握的右手上，似乎还有些诧异。

林瑶：“？？？？？”怎麽还有假扶的？

等她拍拍衣袖站起身后，书生已经回过神来，正眼神平静的看着她，他明明在开口说话，可林瑶就是听不清他在说什麽，加上眼前黑白色调的景，简直就像是在看默片。

林瑶一脸迷茫的时候，书生擡手用书卷轻敲她脑门，然而她的前额并未感受到力度，她疑惑的摸了摸额头，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环视四周时，入眼都是缭绕的雾气，除了她身前三步之地，其他的什麽也看不清。

书生缓步走向窗前榻上，自顾自的说了长串的话，边说还边看向坐榻对面，林瑶鬼使神差的坐到榻上，就见书生微微挑眉后，不解又尊重的伸过来手掌。

一副与人击掌约定的模样。

林瑶迟疑的伸出手掌时，他又收手翻看起了书卷。

“我看得见你，你却看不见我，所以这里是你的梦境？”林瑶喃喃自语道：“好割裂的梦境，我不是在非鹤居吗，为什麽会无端入梦？”

书生又开口说话了，边说边挥动左手书卷，两人身前就出现一道巨大的光幕，光幕上人身蛇尾的长发女子，正背身托举着块巨大的石头飞身而起，朝着撕裂的天穹而去。

决绝而壮观。

书生又在开口说话，林瑶听不见却已经意会。

她望着光幕道：“我看过书，书上说天地初开，四柱擎立，分为不周山、天姥山、天神山、天耳山，昔不周山倾，天火焚世，洪水肆虐，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拯救衆生于水火之中。”

书生指尖微动，光幕上女娲娘娘手中巨石被放大，他饶有兴趣的说着什麽，好似课堂上提问的老师。

林瑶：“……”

她眨了眨眼，又猜测道：“书上还说：神石原是无色之石，经由五帝注入五行之力之后，才变成了五色神石，女娲娘娘飞身补天时，五帝则立于昆侖山顶起阵，护持整个人间，那也是迄今为止，天地之间最大的阵法。”

话音刚落，书生点了点头，面前光幕也出现了五尊石像，石像身后各自出现了一道身影。

林瑶笃定t道：“定是五方五帝和五行之神。”

过了会，光幕上又变回补天场景。

林瑶聚精会神看去，见光幕上女娲娘娘补天之时，神石难融于天裂之处，是时另有广袖羽衣女子飞身出现，化作明光直入神石，剎那间神石便有了变化，似石似水似云。

女娲娘娘再度施法，彻底用神石补天。

眼前之景与书中所写对上，林瑶道：“黄帝大人的属神后土，以身献祭融化神石，相助女娲娘娘完成补天壮举。”

话音刚落，她眼前场景变换。

再睁眼就到了幽暗阴沉的曲径上，右前方隐隐传来亮光。

林瑶看着身侧书生，随他一起走到亮处时，就看见道旁擎立的巨树，树高不知几何，树柱不知几何，其枝丫交错着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站在巨树下，看着书生走进树心，再出来时，身形变得透明，逐渐开始消散。

消散前，他含笑抚着她的额头，似乎在叮嘱什麽。

一股莫名的悲伤笼罩住林瑶，她莫名的想要留住他，“不，不要，楼主，楼主不要！”

喊出‘楼主’的剎那，梦境场景彻底坍塌，林瑶却执拗的陷入沉思，哪怕跌入无边黑暗，也仍旧想要刨根问底。

楼主是谁？

她为什麽会下意识喊出来？

为什麽在看到他身形消散，会变得情绪失控，他们以前认识吗？

床帐里，林瑶无意识的抓紧衣袍，发出低低的呓语，灯罩上的雀羽一闪一闪，雀羽那端却始终听不清楚。

巫祝收起雀羽，在天光破晓里，引风带走掌心沾血的狐毛，“以下犯上，不自量力。”



凡有所相

辰时一刻起, 林瑶就坐在了琴桌后。

她左手拿着琴谱，右手生疏的练习指法，书房内传出零散的琴弦声, 很是不成曲调, 至少外面的花精侍女们, 各个都捂住了耳朵。

等到辰时三刻，巫祝端着茶水进入书房后, 琴声才彻底消停。

花精侍女们纷纷松了口气。

而书房内，巫祝柔柔送出手中托盘, “殿下, 茶水是云岛主亲手所沏，草帽也是云岛主亲手所编，还请殿下过目。”

林瑶示意巫祝移步南窗书案, 两人面对面落座。

她拎起茶壶分倒两杯，一杯递到了巫祝面前, 后者戴着面具的脸微顿，“殿下, 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