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节哀’是什麽？”

“‘尸骨唔飞灰’又是什麽？”

“阿娘为什麽哭？”

小菩生连串问话，和尚俯下身认真回答，“‘节哀’‘尸骨’‘哭泣 ’，想是有生命逝去了。”

“就是风筝被风偷走，找不回来，那样吗？”

“t那是‘失去’，不是‘逝去’，小菩生，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唔，不懂，”小菩生老实摇头，拽着和尚的衣袖道：“母亲哭……阿姐……死……记得……”

稚嫩的话音入耳，像是敲响了晚钟般震耳，接着便是‘哗啦啦’的佛珠坠地散落声。

一瞬间，僧院喧闹又死寂。

和尚震颤着眼瞳，仿佛回到了当初，彼时小菩生还在襁褓，他望着屋檐上的新生小草，隐隐有些感悟。

“阿妖施主，何为生，何为死？”

“生，和尚你不是看见了吗，至于死我没经历过，所以不知怎麽回答。”

小菩生间和尚哥哥纹丝不动，一屁股坐倒在地，终于把人唤回神。

和尚望向三岁的小菩生，神色变幻莫名，再度闭目合掌诵念道：“从生有老死。生是老死缘。生从有起。有是生缘。有从取起。取是有缘。取从爱起。爱是取缘。爱从受起。受是爱缘。”

他念了一遍又一遍，终是冒着汗珠睁开眼，“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慈悲为怀，自当济世度人。

阿妖，若你身死他乡，和尚愿度你往生。



鲛人碧城

天上人间, 閑云载日，无事小神仙。

“从空桑回到合虚境这麽久了，为什麽主人还不想出去玩呀？”小青鸟阿鹖从树后冒出脑袋, 望向临湖而立的青女背影嘀咕。

主人惯来贪玩, 可一年四季都只能待在司春的合虚、司夏的苍梧、司秋的长留, 和司冬的空桑四境，偶尔才能去九重天的姻缘殿玩, 前提是姻缘殿主必须清醒，没有胡乱试药昏睡的情况下。

可现在沐灵结束, 四神都已经放开管束了, 为什麽主人每天还是懒洋洋的，除了吃果子睡长觉，就是临湖照影, 时不时还各种美滋滋的笑。

正顾影自怜的青女，猛然听见小阿鹖的心声, 顿时五味杂陈。

这也不能怪她呀，谁让她青女的这身皮肤, 实在是20个648都挡不住的仙姿佚貌，每天都想沉浸式欣赏自己，可小阿鹖的吐槽实在太犀利, 让她只好转身挑眉, “小阿鹖，我听得见。”

恢複记忆后, 先前种种疑惑都迎刃而解。

一则关于沐灵。

正如鲛人碧落所说, 三界之内百花万木所献灵汁, 由青帝大人亲自炼制成万木灵液。

而所谓沐灵，便是依照水生木之理, 将万木灵液溶于空桑灵池水中，由她站于池中圆台吸收灵气，直到三次沐灵之后，她的神魂将彻底稳固。

可第三次沐灵时，不知发生了什麽事，青女从空桑灵池突然失蹤，又离奇流落到了人间，变成了竹溪村西荒林的阿妖。

二则关于阿鹖。

姑射神山的西王母座下，拥有世间唯一的雌青鸟，雌青鸟难得开了情窍时，竟是与镜子里的自己看对了眼，觉得世间只有镜像青鸟，才配得上青鸟本尊。

于是西王母施术，以雌青鸟半数血脉和法术为引，将镜像青鸟化虚为实，凝成一只雄青鸟，双鸟喜结连理，在生下一颗青鸟蛋后，还只顾着甜甜蜜蜜，以至于西王母参加青女满月宴时，怀里还抱着青鸟蛋。

西王母本想将青鸟蛋托与青帝孵化，毕竟青帝本为木神，谁知满月宴上，才满月的青女一指戳破了青鸟蛋，小青鸟早産危在旦夕，青帝无奈之下，挥手设阵让二者结下魂契，自此同生共死。

魂契是以魂为契，所以青女能听见阿鹖心声。

小阿鹖飞扑向青女后背，黏糊糊的撒娇道：“主人主人，阿鹖带你出去玩儿啊，咱们去姻缘殿看热闹啊……”

青女反手拖住小阿鹖腰背，青瞳望着浮空玩闹的双花，眼神顿时一亮，“小阿鹖，听你的，咱们出去玩，不过不去姻缘殿，咱们去趟瀚海。”

“瀚海？”小阿鹖歪了歪脑袋，毛茸茸的发辫搭在肩头，“好啊好啊，只要能出去玩，哪里都可以。”

一声凤鸣清啼响，小阿鹖化作青鸟形态，载着阿妖和双花淩空远去，飞向人间南海之畔。

“主人主人，瀚海就在底下，阿鹖带你入海。”

话音刚落，青色的光芒俯沖而下，直直破水入海，小青鸟身负破阵之力，一不留神，就将守卫瀚海水界的鲛人们四散震开。

“来者何人，竟敢强闯瀚海？”

“碧天云海，音尘不绝，合虚青女殿下至，瀚海一族还不迎客？”小青鸟轻轻拍打着双翅，音波层层传到瀚海深处，很快就有一行鲛人游弋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