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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牌子(97)
作者:草莓糖酸锌 阅读记录
她记得他手臂上有条细细的疤,她问过这是怎麽来的, 他说是少时顽皮被树枝划伤;可尸身的右臂血肉模糊, 她无法分辨。
她咬了咬唇,没关系, 还有别的,她想。
他颈侧有两颗并排小痣,像小蛇的牙印,她曾觉得很特别,很勾人,情迷意乱时喜欢逮着这儿啃;尸身上也有。
她手有些抖。
僵立片刻,她怀揣最后一丝希望去掀开尸体背上的衣物。
他肩胛上也有道疤,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这疤肉眼看不清晰,只是摸上去细细感觉时会发现有些凹凸不平,他动作的时候,这条疤会随着他的心跳一起搏动,像血管一样。
而尸体肩胛上一片光滑。
她心猛地一跳,强压激动,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她忽有所觉,试图去擦拭尸身脖颈上的小痣。仵作见她如此动作,有些犹豫道:“公主怀疑,这是画的?”
“有无手段验证?”
仵作点点头,取来一小盅油样液体,小心涂抹在两颗痣上,片刻后,上手一抚,那两小点就拉出长长墨痕。
毋庸置疑,画的。
一时间,琬贞心头五味杂陈,先涌上来的是庆幸和如释重负,须臾后,心壑被愤怒填满。
她真的气笑了,这家伙想僞造宋衡殊的死,又知道她可能不信,会在尸体上扒拉细节。
所以手臂上划拉得血肉模糊,脖子上画了两颗痣,明显是猜到她会关注这两处;偏偏是她没说过的那道肩上的疤没动手脚,因为他不知道。
是谁做的假再明显不过。
若她所料不错,杀了这人的也是他。怎麽,是觉得自己可能露馅了,于是借他胞兄的尸体金蝉脱壳,抛弃原来的身份,重获新生?
琬贞咬牙切齿,她才不会这麽便宜他。
衆人见她面色变化莫测,时悲时怒,都不敢说话,屋内一时陷入诡异寂静。
琬贞迅速平複心情,再开口时语气听不出喜怒,“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公主伤心欲绝,什麽不对劲都没发现。”
她恼怒地想:不仅如此,她还要给他风光大葬,不是“没有”家人麽,夫妻一场,虽已是前妻,也定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烧大把大把的纸钱,他最好是祈祷自己用不上。
回公主府的时候,她故t意搭着栗亭的手,一副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栗亭有些想不明白,在车上悄悄问她:“公主这是为何?”
琬贞冷笑,他不是喜欢演?那她也演,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不得进行下一步吗,无论是想做什麽,顶着他那张明显的脸,可别想逃过京城里外这麽多双眼睛。
她实在想不透他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麽,若说他是因鄯兰待他不公而心生怨恨,那为何不能自此忘却前尘,安安分分做大衍的宋衡殊,而要玩这一出假死戏码?
等她逮到他,定要从他嘴里撬出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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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殊的“死讯”很快传遍了,元旭、楚桓是第一时间来看她的;接着父皇母后也把她召进宫里,心疼地拉着她安慰了好半日;连平日不怎麽走动的其他兄弟姐妹、官家小姐等也都递了拜帖。
几天下来,琬贞装哭装累了,到后来,她索性也不哭了,直接摆着张生无可恋脸,一副郁郁寡欢,见不得人的样子。
早知道这麽累,她就收敛着些,不演这麽过火,可那家伙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几天依旧没有他的消息传来。
她恼恨得紧,真就那麽沉得住气?要不是确认死的那个不是他,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往地下黄泉戏水去了。
但这几日也不是全无所获,起码那几个被扣下的侍卫和苏泰尔被放了回来,而她也意外她再次遇见那个劫匪。
遇见那人的时机有些不巧,由于宋衡殊没有其他亲人,他的“葬礼”是由公主府全权操办的,她在一衆宾客间见到那绑匪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但又的确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他穿得比上回好,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虽不想承认,但他人的确长得英俊,换上一身华服,比上次少了几分匪性,多了些许贵气。
许是靠着这身人模狗样的“外皮”,他在宾客中混得如鱼得水,全程饶有兴致地与桌上客人推杯换盏,时不时还顺着人家的话头一起缅怀死者,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山匪的自觉。
琬贞看得来气,这家伙根本没受邀,他怎麽混进来的?
他似乎感觉到背后的凝视,扭头往这儿看来。
见是琬贞,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沖她晃了晃手上的小刀,刀把上的坠子格外显眼——那是一块扁扁的石头,跟那日威胁她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