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西边来的，那边有战乱，他们一伙人逃到了大宋，便在此安居了。”

“怪道酒肆装的与别家不同，在这东京城也算是独一份了。”

小二将菜端上来，叶蓁蓁看了下，有饼子，有豆子，有肉，还有白白的不知是什麽东西。

“这是何物？”她问给他们端菜的小二。

“客~官~，这是~豆泥~可以蘸~这个饼吃~”此人音调古怪，口音九转十八弯。

不过叶蓁蓁倒是听明白了，他说是豆泥，大概是用豆子做的吧！

她按店小哥说的掰下一块饼子，蘸了蘸白不白，黄不黄的豆泥。豆泥边上还浇着一圈黄色的油，中间摆着一堆黄黄绿绿的菜。

豆泥配大饼吃起来鹹鹹香香的，但滋味有点寡淡，且干巴。

她尝了一口豆泥中间黄黄绿绿的玩意儿，原来是鸡子啊！绿的是菜，吃起来有股绝妙的清香，应当是香草类的玩意儿。

另外的一道炙肉倒是和中原的味道差不多。

将羊肉片的薄薄的炙熟，放葱白，芹菜一起爆炒。再加上胡椒，花椒，麻椒等香料。

铁屑楼的菜本身味道偏淡，但是香料像是不要钱一样用的很足，都快盖过食材本身的香气了。

还有一道红红绿绿的菜，绿的是新鲜叶子，红的是果子。都是生的，里头搁了醋。

她嚼着偏生的菜突然想到了红眼睛的兔子，感觉自己像在吃草。

叶蓁蓁吃着觉得特别，便想要柳依依坐下一起试试。

“你们俩也别傻站在一旁了，现下没别人，坐下来一块吃吧！累了一天了！”顺带叫上了裴望之的小厮。

反正是她出钱，多叫个人没什麽。小厮驾车陪了一天，也是很累的，叶蓁蓁对听话的下人一向慷慨。

柳依依听见此话立马坐下，她早就盯着桌上没吃过的东西了！裴望之的随从还在犹豫，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子。

“叶兄说一起吃你就坐下一块吧，别拘谨，大方些。”二人面带喜色坐下了。

酒过三巡，叶蓁蓁有点微醺。铁屑楼的食物都是饼子，还有便是羊肉饭，格外顶饱。

她吃了几个饼子肚子就实了，觉得有些腻，酒便喝多了。

叶蓁蓁结完账步子虚浮，裴望之只能拉着她不让人乱晃，又随她一块逛夜市消食。

“你先架马车在前头十字街口等我们。”随从和柳依依先到路口去了，只剩下叶蓁蓁扯着裴望之在河岸边走着。

人一醉话就变多，叶蓁蓁对着裴望之碎碎念：“你看樊楼，灯火通明直至白昼，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为何我就不能开一个像它那麽热闹，那麽大，生意那麽好……的酒肆呢？”

“t月下楼是爹爹娘亲的，不是在我手上开起来的，总归有些不服。”

“汴京城人烟埠盛，繁华如斯，住在这里的人怎会不生出些许野心呢？”

裴望之静静听着，他懂她的心思。他爹是参知政事，可他并不想靠爹，而是自己科考进了翰林院。

他们这类人总有种很矛盾的想法，一面享受着家里奉养的一切，一面却想摆脱他们的影响。

“可是我也很怕，怕自己做不好，又怕身为女子被人指指点点。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你想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无比正确的决定，而我……”

所有人都希望她嫁入高门，相夫教子，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我慢慢来……努努力……是不是……也可以？我们女子也不一定比男子差不是吗？”

叶蓁蓁说到这转过头对裴望之粲然一笑，圆月高悬，河岸边灯火衬着她的脸忽明忽暗，裴望之觉得这瞬间美极了。

他不知该如何描绘他看到的那张脸，只记得这个女子半是迷惘半是坚定，眼眶蓄满了清泪欲落，又被她咬唇憋回去了，对着他璀璨一笑。

他好似探到了她心底被野心爬满的纯真，被笃定侵占的犹豫和一往无前的懦弱。

那麽多种複杂又沖突的样子都集中在叶蓁蓁脸上，他竟有种想拥她入怀的沖动。

深究起来，他并不喜张口闭口钱财，满腹野心的俗气女子。

可不知怎地，对着叶蓁蓁他竟一点不觉俗气，甚至觉得此女子有志气，真好！

回头细想，恍然大悟！定是被她那张脱俗的脸蛊惑了！

不该啊不该！美色误人！

只不过当下他没来得及细细揣摩，就被叶蓁蓁的斗志感染了。

他郑重其事得重重拍了拍她的肩道：“好！有志气！等你开个大~酒肆邀我吃酒！”

他的“大”字格外用力。

叶蓁蓁双手一握抱拳道。“好！那会儿裴兄已入中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