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夫人会同意你开酒肆吗？”

“那必定是不会的。”

“啊？”

“这世上的事哪能事事顺意，既不能顺我的意，自然也不会顺他们的意。酒肆这件事只需要一个契机。”叶蓁蓁狡黠一笑。

叶蓁蓁所料未差，晚间前院又闹了起来。侯府很大，但只需要有那麽一件稍稍棘手的事就会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妙云来寻她一道去前院，知晓是由于大表哥赌坊一事，老太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连晚饭都吃不下。

舅父舅母因为此事起了口角，在旁哭闹更是令老太太心烦。

叶蓁蓁煮了些五谷粥送去，跟表妹一起劝的是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哄的老祖宗进了些粥食，另进了些汤饼。又劝舅父舅母平心静气，家和万事兴。还得劝表哥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累得五迷三道。两姐妹一对上眼神，皆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无奈，各自回院不提。

长廊灯火通明，亭台楼阁掠过，叶蓁蓁不禁叹气。

在外人眼里，住在这些高门大院里的人会有什麽烦心事呢？可人间各有各的苦，只是苦处不同罢了。可见当局者迷，旁观者未必清。



教坊司与好心人

京城, 教坊司。

苏幕早早沐浴更衣完毕，打发了身边的小丫环，屈膝跪在窗边榻上閑敲棋子。

没过多久, 窗框上映出一道黑影，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来。

此人一身墨色常服, 丝毫没有做贼的拘谨，大剌剌的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空位。

苏幕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丝毫不慌, 淡定一笑问道：“来得这般早？我还以为你会半夜才来……扰人安眠。”

“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嘛！”来人翻了翻衣袖, 言语轻佻, 正是苏幕白天在小巷遇到的韩王。

这位“不速之客”也不慌，盯着她看了会儿道：“说说吧, 怎麽会在教坊司？”

“沈家被抄后女眷充入教坊司和浣衣局。”她没问韩王是怎麽找到住处的，他知道了她在教坊司, 找到她并不难。

“我不是问这个，而是……你的名字应当没有出现在名册上……”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语气懒散但笃定。

苏幕一见他这个样子, 立马明白了是这位“大佛”帮了她。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来历, 帮了倒忙, 但总归是好心。

“所以……是你想救我？我就说呢，当时来抓人的官差没有念到苏幕的名字，怎会如此巧？韩王, 您这算不算知情不报？”

“我帮了你, 反倒来怪罪我的不是？好狠心的女子呀！”

“小女子只是怕韩王因我犯了错, 担心罢了。”苏幕轻柔地说，嗓音动听, 韩王的褶皱被她一点点熨平了。

“上头在意的是那批银子和犯事人背后的主子，至于沈家有几口人这重要吗？况且圣上仁德, 没有株连九族。你走了便走了，又回来做甚？”

“韩王心善，对小女子真好。”说着盈盈一拜，跪在榻前，略微低头，露出纤细柔美的脖颈。

“当时我还在想，是谁放了我一马，没想到是殿下您。”

“没想到是我？还有谁？”

“不，我不知。”

她继续解答方才的疑问，赵遮没有打断她，只不停摩挲着戴在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官差只知苏幕没有在名单上，却不知道苏幕的容貌，于是我便顶替了沈t银入了教坊司。”

“沈家人逼你的？”他眯眼询问，眼里一道厉光一闪而过。

“不，是我自愿的，算是……报恩吧……”她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头垂得更低，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的难过。

赵遮不语，食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气氛一时凝滞。沉默良久才发话，“擡起头来。”

他探身捏起她的下巴，面前如花似玉的脸，言道：“都自身难保了，还可怜起自家小姐来了？”

“不是可怜，进教坊司这样的地方，我总比她合适。我以为殿下是会理解我的，我们不都是心软的人吗？若非心软，殿下何需冒着包庇之罪将我除名？”

“呵呵，一晚上从你的嘴里多了两条罪名，嗯？一条知情不报，一条包庇之罪。你就是这麽报答我的？”

“那韩王殿下要我如何报答？”

“别扯开话题，你还没说清楚为何顶替沈银呢！”

“不是说了报恩吗？”

“报恩的方式就是让自己重陷泥淖？还说自己适合教坊司，笑话，你就这麽……这麽……”下贱吗？赵遮还是把最后的话吞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早已在泥淖中的人纵使再陷一次又何妨？总好过一个清白姑娘家被糟践来的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