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快半个时辰妙云才被人搀着赶来，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衣着是从未见她穿过的豔梅色。

“姐姐怎不提前叫人来说一声，我都没準备。”

“想你了来看看，我们之间还需提前打招呼呀？”叶蓁蓁拉着她的手臂，妙云蹙了蹙眉，痛苦之色一瞬即逝。

“你们下去吧，我和姐姐说说体己话。”妙云对底下的丫环说道，可她们像是没听见，动都没动。

叶蓁蓁瞧着不对劲，全是生面孔还指使不动，猛地一拍桌子尖利地喊道：“没听见主子的话吗？滚下去！”

许是她气势逼人，底下的丫环动了动。又拂袖将桌上的茶盏甩至地上，“听不懂人话？”这才把人清出去。

“妙云，跟你一块来的虞府丫环呢？”

妙云神色躲躲闪闪，支支吾吾道：“国公爷瞧她们颜色好，赏给公子了。”

“什麽？一个不剩？”妙云点点头。

“我和外祖母说说，再派几个丫环过来，自己人才用的顺手。”

“别，姐姐不要！”妙云像忽然受了什麽刺激，抓住叶蓁蓁的手连忙拒绝。“不要再来人了，不要再来了！”

“妙云，你怎麽了？”她的神色看着不对劲。

“没什麽，国公爷不喜欢虞府的人，来多少赏多少，我一个都留不下的。”

“为何？他既不喜虞府的人，又何必娶你呢？”

妙云瞬间泪崩，哭着说道：“大婚那日国公府走水，没了大公子，他说虞府不详。”

擦泪间叶蓁蓁隐约瞄到几条红痕，趁妙云不注意扯过手臂，掀开衣袖她大吃一惊，锦衣华服底下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天吶……妙云你……”

妙云见秘密被捅破，不再遮遮掩掩。“姐姐，我宁愿当初一死，如今在国公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边体己丫环都被调走……”

“你自大婚后没有回过虞府？”

“回过，回去之前会有几日清净日子，但回来又……”妙云难以啓齿，这些鞭痕不是殴打造成的，而是……

特制的鞭子留痕不深，抹上药膏一两天便能褪去八成，不注意看压根察觉不到。叶蓁蓁是突然造访，歪打正着瞧见了。

“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劝你嫁过来。”叶蓁蓁此刻是真的后悔了，国公府的遭遇突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妙云好歹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国公府竟如此对待！

“我要告诉老太太，求她带你回去。”虞老太太是诰命夫人，她说不定可以救妙云。

“姐姐，不要。虞府自身难保，我也是嫁过来才知道，原来虞府暗中相助秦王，是国公爷保下了虞府上下。

哥哥的事反倒不是最要紧的，若为了我得罪国公爷，捅到圣上那边，虞府是真完了！”妙云低声快速说道。

叶蓁蓁瞪大了眼睛，虞府还敢掺和皇储之事，真嫌自己活太长了？难怪她来时府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你怎麽办？”

“还能如何，忍着，替虞府谋条生路。”妙云清净的眼眸中尽是绝望，她得活着，熬着，为了自己最在意的家人。

“你……”

“姐姐走吧，这是虞家女儿的命，我认。”

“我来了是不是你就能松快些？起码国公不会明面上让人看出来。”

妙云凄厉地摇头，“会吗？我只怕有一日连姐姐都难逃，姐姐比我好看，我害怕，姐姐快走吧。”

叶蓁蓁被妙云推出了屋子，只得离了国公府。消息一点没打听到，反倒又添一桩心事。



叹不公与立规矩

“咚——咚！咚！咚！咚！”叶蓁蓁从梦中惊醒, 又是一夜噩梦，她不断梦到妙云手臂上交错的红痕。

难以安眠，一夜似梦非梦昏昏沉沉的, 睡不好两边太阳穴发涨。她起身倒了杯凉茶饮尽，更夫敲的锣一慢四快, 五更天了。

没有点火烛，四周暗黑她坐在床沿, 更深露重单薄的寝衣透着凉意, 总有些心乱的时刻需要这股寒意让自己清醒。

她是不是做错了？大婚之日杀了国公世子, 国公爷将怒气发在了妙云身上。她当初还劝妙云活下去，可如今却生不如死。

她总是过于自满, 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做事从来随心所欲, 不问后果。这跟虞府的愚蠢有何区别？

若是当时留世子一命，妙云是不是不会那麽惨？应该等等再杀的, 何必急于一时呢？

叶蓁蓁回想那晚的慌乱与恐惧, 陷入深深的自责。妙云, 她一定要救。可是该怎麽救呢？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声音, 那晚之后被她遗忘的声音。对呀！在救苏幕之前她听见了春风楼面具男的声音，说是安排好了，他在安排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