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树梢的灯笼就没放下来过，暮食倒是日日送过来, 只不过人换成了碧珠。

“裴望之，我的话你是从来都不听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拉拉扯扯的？你见到顾隐为何生气？”

他回想起叶蓁蓁怒气沖沖的质问, 不懂自己哪里惹了她不快？她自己跟顾隐纠缠不清，反倒来生他的气？还问他为何生顾隐的气, 这不明摆着吗？

顾隐欺负她, 他生气不应该吗？谁会喜欢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呢？

裴望之整理好自己的书匣, 将绳子挂在肩膀上，沿着宫城边慢慢溜达出去。

“裴学士！裴学士！”

一小黄门叫住他, 忙迎上来道：“我家公子请裴学士过府一叙。”

“现在？”裴望之看了眼正暗下来的天空，这个时辰找他？

那人面露为难之色, 但还是说：“是，公子禁足无法前来, 劳烦学士走一趟。”

裴望之点点头, 应下了。

“楚王。”裴望之进了府, 恭敬的向人行了礼才起身。

“哎呀, 你来了，快陪我下棋。”叫“楚王”的那位热情的招呼他。

裴望之皱皱眉，疑惑的问道：“楚王叫我过来只是为了下棋？”

“怎麽, 不可？我特意找了晚上, 想着你应当无事。你又没成家, 晚上有何事？陪我下棋！”

“大哥，他虽未成家, 可有位佳人夜夜送暮食给他，今儿你把他留下了, 佳人该急了。”赵遮戏谑的从书房后门进来，手里拿把折扇在那摇啊摇。

裴望之眉头蹙的更紧了，冷淡的说：“你不要胡说，你不也去过她的酒肆？”但他想到叶蓁蓁，还是打发人去知会了声。

“啧啧啧，我跟你怎能一样，我不去酒肆可不用专门找个人去告知，叶蓁蓁又不会等我。”语气中竟带一丝哀怨，听的裴望之心中火起。

“韩王慎言，蓁蓁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样说被有心人听了可不好。”

“这哪有别人？你就是心虚。”

楚王听他们一来一回，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三弟不知抽了什麽疯，非要他唤裴望之过来，又听不明白两人打什麽哑谜，忍不住问道：“什麽送饭，什麽酒肆，还有那什麽真真假假？”

裴望之刚想接话，被赵遮先他一步开口：“裴望之院子旁的酒肆娘子，t名唤‘叶蓁蓁’，他每日要那女娘送暮食过去。”

“哦？那酒肆的菜这般好吃？”

赵遮点点头，说道：“那倒是确实美味。”

“可惜了，我出不去，没法尝尝你们口中的美味珍馐。”

“大哥，我说你就跟父皇服个软嘛，不就可以出去了？他对外说的是养病，给你留着面子呢。当初那事错的又不在你，你明明是有功的。”

“闭嘴，我没错服什麽软？”

“你明知父皇是何用意，何必与他争执？更何况，他被贬了你不就是新的……”

“慎言！以后这种话不可再提。他是我们的小叔叔，一家人，怎能为了一点利益而斩断亲缘呢？”

“天家哪来的亲情？只有君臣，没有父子，更没有兄弟。”裴望之冷冷说道。

赵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楚王道：“照你这麽说，三弟他跟我还不是一条心了？”

“哎，不要乱说，我和大哥一母同胞，定是一条心。”

楚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父皇的心思，但未免有些太狠了，一贬再贬。其实让小叔叔在京城幽居也未尝不可，非得把人贬至房州吗？已是手下败将，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大哥你多次为他求情，已让父皇不快，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就这样让它过去吧。你在府里关着，二哥手下的人愈发过分……”

“他要争，就让他争！我倒要看看这个家是不是只顾争权夺利，没有半点血亲伦常？”

裴望之微眯着双眼，缓缓说道：“其实，圣上只是对你求情一事不满，但对你的仁善是欢喜的。之后寻个时机和他好好说道，不以君臣，就按父子之礼。”

赵遮似是忽然领悟了，说道：“你是意思是……”

裴望之讳莫如深的点点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行了行了，今儿叫你过来不是说这事的。你看！”赵遮有心暖场，想到自己的正事，拿出一本名册。

裴望之盯着棋局思索下一步该下哪里，只问了句：“什麽东西？”

“花名册啊！整个京城的贵女可都在这上头了，我还特地让人附了图。”

“你要纳妾？”裴望之问楚王。

“非也非也，不是大哥，而是你。”

“我？”裴望之瞟了眼赵遮，眼神似是在看不洁之物，赵遮心虚的低下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