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

“听你舅母说，你之后就搬离虞府了？”

“对，叶家本身在京中就有宅子，一直住外祖母家亦不像话。我想着等宅子收拾好了就搬过去。”

“以后你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寻我，说来也巧，你家那处宅子还是相公当年帮手挑的。他那日与我说起前尘往事，我才知道你我两家有这层渊源。”

“这麽巧？观相府格局想必宅子不差，这里多谢相爷了。”

赵夫人此时悠悠叹了口气，遗憾道：“你生的伶俐又乖巧，若不是阴差阳错，何至于此啊！你放心，京中定然有比顾家更好的人家，到时有我说媒，看谁还欺负你！”

这样的话叶蓁蓁听了太多，已经没什麽感觉。

“我如今倒没有什麽怨念，父亲当年是为了心中抱负，不论别人说什麽但这一点我是佩服他的，人活在尘世要做自己本就不容易。他虽一路坎坷，但所行皆是所想，还算肆意。

过去的已然过去了，我总得向前看，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顾家有顾家的考量，我不怪他。夫人疼我我知晓，我见夫人也总觉亲切。”

“唉……当真是个懂事的，但这不怨一点便比旁人高出许多，看着让人心疼。”

在赵夫人温和怜惜的目光里，她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叶蓁蓁一百两足两的白银。叶蓁蓁望着一锭锭白银哭笑不得，她怎麽觉得自己是在讨饭？靠他人的怜悯挣银两呢？

刚踏出赵夫人的院子天又下起大雨，她借了赵府的伞急忙出了府门。尽管有伞的庇护，她还是淋湿了一点。在巷口却遇到了比她还湿的人，裴望之撑伞伫立在雨中，一如去年遇见他时漫天白雪中的他。

一样的白衣胜雪，一样的万物寂寥。

叶蓁蓁回望着他，忽然觉得日子过的飞快，心底的酸楚蔓延开来，对着他微妙一笑。

时间好似停了，周遭一切只剩下伞下的他与她。裴望之察觉到叶蓁蓁的情绪波动，眼见雨势变大，上前对她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在等我？”叶蓁蓁擡起迷茫的双眼问道。

裴望之没有回答，只把叶蓁蓁塞进了马车，柳依依则上了她们自己的马车。

“你怎麽了？”这回轮到叶蓁蓁不回答了。

“裴望之。”

“嗯？”

“我有点累。”

“那就迷一会，到了我叫你。”裴望之挪到叶蓁蓁身边，将肩膀靠过去，按住叶蓁蓁的头倚在自己的肩膀上。

叶蓁蓁太疲惫了，没有挣扎。尽管两人的衣衫都很湿，靠在一起并不舒服，但她还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眼睑处流出几行清泪，她立马掩盖了。裴望之没有承担她悲喜的义务，能给予她一个肩膀她已经很感激了。

到了月下酒肆叶蓁蓁抱住了裴望之，随即又放开，裴望之不明所以。

“遇到你，还挺好的。”叶蓁蓁只撂下了这句话下了马车，只余裴望之在马车上淩乱。

“你还不下来吗？暮食吃什麽？”

“我……”

时间悠悠流逝，赏荷宴后叶蓁蓁又接了翰林院的活，依葫芦画瓢的做了回宴席，又赚了不少银子。

接翰林院的活还有另外的好处，当日的食单连同诗词和画作一并传了出去，月下楼的名气比从前大了些，叶蓁蓁也敢在定价上往高里订。

酒肆也出了赏荷宴食单，客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好恶单点或者摆席。至此，前头的亏损都已填平，虽有些劳累但内心是欢喜的。

月下酒肆经营的虽不算拔尖，但也还算不错。只是叶蓁蓁是个掐尖好强的性子，总归有点不满。

她的焦躁不安自有裴望之为她抚平，两人把躺椅挪出来搬到小院看星星。

“你在想什麽？”裴望之见叶蓁蓁只盯着星夜不说话，有点担心她的情绪。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摸清了叶蓁蓁的脉搏。她的情绪如同盛夏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猛烈开场又迅速收场。让她难过和开心都很简单，他不想让她独自难过。

“没想什麽，就是觉得月下酒肆开的不算太好，但又还行。”

“已经比很多酒肆好了，起码在士人间有一定的名气。你不能事事都只盯着最前面的瞧啊，人家开多少年，你才开多久？”

“怎麽说呢……感觉我的付出和所得并不匹配。你看，酒肆里的人几乎都是忙碌一整天，也就为了暮食这段时辰的经营。若不是我接了几回私活，没那麽容易翻本。”

“赏荷宴食单挂出去，应当生意很好啊？”

“还可以，但总觉不够。”

“人，要懂得知足，知足常乐嘛！月下酒肆才开几月？你开够一年，两年，到时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