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掌柜，来一份富贵虾！”得，又是一位专程来吃富贵虾的富贵人。可惜，二十二份已经卖完了。

“客官，富贵虾已经没了，您看要吃点别的吗？”叶蓁蓁还是想留住客人的。

“哎呀！这麽快就没了！平生憾事啊！”那客人拿着把折扇连连敲打叹息。

“若以后再有此般大小的虾姑，还会有富贵虾这道菜的，客官可以多留意酒肆外的牌子。您喜好吃花雕醉的菜？那可以考虑一下吃我们的虾兵蟹将或是酒糟四味呀！”

“虾兵蟹将？这名儿倒是奇特，也是用花雕做的？酒糟四味又是哪几样？”

“都是用花雕卤的，虾兵蟹将是各样海鲜，有熟醉虾，花螺，鲍鱼，花蟹。酒糟四味是猪肚，鲍鱼，毛豆，秋葵。”

客人听菜名都很好吃，难以抉择，便说道：“一样来一份，再来一壶你们这儿的独酌！”他是听过独酌的大名的。

“好，这就记下。小杨，快带这位客官入座。客官稍候，菜马上送到！”

裴望之进来时已过亥时，叶蓁蓁正端着自己的宵夜出来，刚好撞上他。

叶蓁蓁露出标準的笑容道：“客官要吃点什麽？”送上门的客人依样招呼。

“你手上端着的给我匀半份。”他看了眼托盘上的小碟，有酱渍茄瓜，切成一瓣瓣流着油的鹹鸭蛋，有几块紫白相间浸着黑汁的肉，还有一碗碧莹莹的米粥。干净又简单，勾起了他的馋虫。

叶蓁蓁不解的皱眉，裴望之这人莫不是有夺食的癖好？他十次来月下酒肆有九次要吃她盘子里的菜，以至于他的银钱都是另外算的。可是今天有虾姑哎！她舍不得！

“我的菜是自己吃的，你另点别的吧！”叶蓁蓁直接回绝。

“叶老板这般小气？连清粥小菜都不愿给裴某吃，当真是心寒啊！看来t几日不来，叶老板就有了别的常客，都不重视老顾客了。”

听听这说的什麽话？算了，他既要吃，分给他一半就是。叶蓁蓁认命的拿来空碗空碟，大力的叮叮咚咚将吃食舀出来。

裴望之见叶蓁蓁拿吃食出气，倍觉有趣，善解人意的好心提醒道：“叶老板手里拿的是瓷做的勺子，打碎了可与某无关。”

叶蓁蓁把分好的碗推给他，脸气鼓鼓的说：“吃！”

“还有那碟黑黑的呢？没见过，你怎不分一半给我？”

“裴公子进来有看见门口的牌子吗？富贵虾，二百八十八文一份，仅二十二只。那二十二只已卖完了，这只是我留给自己吃的！”

“匀我两块不可吗？”

“不行！”叶蓁蓁斩钉截铁的大叫。

“我出两倍的价钱……”说完裴望之觑着叶蓁蓁的神情，好似软化了，有机会。“叶老板吃过的东西那麽多，还会在意几块富贵虾？裴某只是想品味姑娘的手艺，姑娘竟不给这个机会。”

裴望之喊她姑娘，倒让叶蓁蓁回想起初见时两人的样子。裴望之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般无赖，而是山间白雪，林间清泉。念及此，她心软了。

“两倍，成交。”买卖一锤定音。裴望之不知叶蓁蓁此刻的想法，还在腹诽着她只在意钱，多市儈的女子！自己之前竟差点动了心，好在悬崖勒马。

两人相对而座，各想各的，各吃各的，场面却意外的温馨和谐。柳依依远远窥见二人相处，只觉像幅画一样般配，稚嫩的心竟也生出红尘万丈。小姐就从未考虑过裴公子吗？裴公子的学识，家世，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小姐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娘，两个最好的人就该在一起。

不过她只是小姐身边的小丫环，小姐如何想如何做她不敢指手画脚，只能默默看着。等到小姐想跟她说这些事，她才敢听。

裴望之虽不喜叶蓁蓁的市儈，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手艺独具匠心，寻常的家常菜经她的手也会好吃几分。

茄瓜过油炒过后用盐和酱腌渍，拿出来吃时拌香油和芝麻，就粥吃很香特别有味儿。再说这碧梗粥，米粒煲到颗颗开花出浆，不稠不稀，糯乎乎软绵绵的，香气扑鼻。入口可以感受到稻米颗颗分明的形状，一抿却又化了。颜色也好看，碧绿清野。

鹹鸭蛋也不似寻常人家腌的那般齁鹹，叶蓁蓁的鹹鸭蛋淡盐，是清鹹的味道，还能流油。裴望之吃了一盏，鲜亮的色泽，沙沙的粉感，滋味无穷。更别提她舍不得的虾姑，鲜美异常，极具分量。

一口接一口，把桌上的菜和粥都吃光了。五髒庙安抚的妥帖了，裴望之望着叶蓁蓁的目光变得温柔。市儈就市儈吧，本就是伶牙俐齿的性子，还能让她改不成？这副性子也好，至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