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苏酥摇摇头，对他回以一笑。

位置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日晚饭后，大家都留在家里，没有出去閑逛，给梁无为的画册已只剩最后的部分，苏酥想要尽快完成，而后再替江雪儿画一册，这些时日素材也收集的七七八八了。

但那心啊，也是七七八八，静不下来，苏酥坐在正屋里，面前铺着笔墨画纸，从前外头哪怕打雷下雨，杀人放火，她都能心无旁骛，如今却总忍不住往外看。

君风在院中与苏诚习练，那身姿已看过无数回，如今却好像不一样了般，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君风明显也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投过来，与苏酥撞个正着，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院中，隔着半院的月色对视，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要是君大哥日日都这麽高兴就好了。”这日苏诚喜滋滋的对苏小灵说，今日的习练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仅没有被骂，甚至还得到了君风的一声夸赞。

苏小灵想着那满桌的食物，却有点惆怅：“我好怕长胖。”

苏酥这日像平常一样的时间洗漱，却胳膊上抱着大花小花在屋堂里走来走去，这摸摸那摸摸的，迟迟不进卧房。

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你还不去睡啊？”

君风挽了个剑花，停下来：“吵到你了？”

苏酥摇头，君风所练招式很柔和，并不吵闹，只是他今日练的太久，还未有停下的意思，她方出来一问。

苏酥站在廊上，看着君风，忽然不知说什麽，倏然心里一跳，见君风朝她走来。

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他的脚步却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

君风在她面前站定，他在廊下，目光几近与她齐平，今日练剑太久，此刻也是少有的大汗淋漓，怕有味道，于是没有离她太近，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凝目看着她。

自打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因为可能存在的兄妹关系则犹如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心上，所有的心绪与情意都只能狠狠压制，如今这桎梏终于得到解除，人仿佛被救赎，身体从内至外的喜悦与轻松铺天盖地，唯有汗水能够将它稍稍的宣洩，释放。

苏酥安静的站在廊上，檐上悬挂的夜灯正好照在她的头顶，暖色的光线覆盖她全身，她的头发，面庞都浸润在那光里。

这女孩不是阿妹，而是他的小娘子，他未来的妻。

这麽想着，心口就发热发烫。

“你刚问什麽？”君风收起剑，随意抵在地上，注视着苏酥。

“啊？”苏酥反应过来，“问你怎麽还不睡？”

君风轻声说：“因为知道可能会睡不着。”

猫儿在苏酥胳膊里轻挠了下，苏酥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眼前的俊美面庞熟悉无比，此际额头挂着汗，那双深邃的狭长双眼异样的明亮，像天上的月光都落进了里头。

“为什麽啊。”她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梨涡分明。

君风也知她在明知故问，却轻声认真的答：“因为如愿以偿，因为太开心。”

他凝视着她，温声问她：“你呢？”

她怎样？是问她也睡不着吗，还是问她开不开心吗？这人好狡猾，故意问的不清不楚吧……苏酥的梨涡晃啊晃，里头倘若有水，只怕早已晃的四散而出。

最后她说：“我也一样。”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屋檐下那麽傻傻站着。直到怀中的猫儿挣了一下，屋里传出苏小灵小心翼翼的轻咳声。

“进去吧。早些睡。”君风说。

再不进去只怕又要惹苏小灵嘲笑，苏酥点头，无端有些不舍：“明天见。”终于转身回屋了。

君风仍旧站在那里，听着里头传来的声响，直到灯被吹灭，归于黑暗与寂静，他方嘴角噙笑的转身。

原本以为这夜会难以入眠，谁知一觉无梦到天亮，翌日醒来，苏酥神清气爽。

君风看不出来睡的好不好，看着精神很足，心情倒是十分好。

早饭时，他自然的在苏酥身旁落座，苏酥忽然发现，其实除了位置的这种小改变，其他的其实跟原来都是一样的。

在此之前，他们就是这般生活，这般亲近的。

饭后君风与苏诚出门，苏酥也在家中完成画册的最后工作。

连着几日专注的忙碌，终于画完啦！

苏酥将厚厚的一叠画纸整理好，送去书肆，仔细的装订成册，最后盖上印章，大功告成。

苏酥还是相当满意的，虽是第一次执笔这种画册，却未有半分敷衍，每一张每一笔都竭尽全力做到了当下最好的水平。

这画册本就是打算免费送予梁无为的，算尽朋友之谊，也是对他向他们持以援手的感谢。梁无为与江雪儿家境优渥不缺钱，这画册或许也值当不了什麽，诚意却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