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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赋(200)
作者:鱼陇曼衍 阅读记录
可他实则想的是,最好仍像从前,伴他栖云伫月,千山青黛,亘古不变。
“好,那我便练箭打发时间至那日。”她应声的很快。
缪玄昭心愿得偿,立马放下还剩半口的茶盏,起身往自己院子里行去。
只留下郅毋疾和孟轲仍在山塘边上。
郅毋疾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哀伤地对孟轲说,“记着,那些弓箭放在后山便好,不必每日带回园子里来。务必看顾好她,伤着了拿你是问。”
“是。”
“去套车吧,车去燕馆,今晚设了宴席,少不得要去周旋一二。”
郅毋疾也匆匆起身,理了理衣袍。
此时云散雾开,朦胧不再,茶盅里的汤亦凉了,不见半点热气。
正是要开始落日的时分。
*
一路上街巷出奇的寂,小商贩早早的便歇了铺子,有些体量的尚还支持着门可罗雀的生意。
直到车至燕馆门前,方才複见来往人潮涌动,从楼脚至楼台之上皆是灯火辉煌。
菖蒲跟着郅毋疾沿着席面去斟酒。
今日到场的皆是襄城里的名流,多有些寒庶出身的商户新贵,以及从南北侨居于此的世家子弟,不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就是从前与郅毋疾清谈酬唱的士子。
久不聚会,世殊时异,自然都有些百感交集。
“今夜郅某荣幸之至,各位如约而来,燕馆便是这城中最敞亮处,亦可做衆商户之表率。襄城仍可如从前,群贤毕集,名物各处。郅某祝各位贵人诸事顺宜。”
郅毋疾立于席面最首,将耳杯中的玉露一饮而尽。
堂下衆人的神情细看去则是各有颜色,并非皆是尽兴。
郅t毋疾各自去敬酒话聊时,还是不免被人绊住。
“郅老板,襄城如今真的还是如从前那般吗?我家的绸缎庄子好一段时日不见流水了。此时城中诸多禁令,当真是和昔年的繁华不能相比。”
“小郅,我听闻你和郡守相熟,沈氏是你的朋友,又是城中商会之首,现下这光景,你们谁人能去劝说郡守敞开城门,我等才能睡个安稳觉。”
“正是啊,从前每月还阖府去城外寺院做法会,如今连拜佛都没了门路,只能在宅子里放一尊孤零零的观音像,如此何来心诚。”
······
郅毋疾举着酒盅,仍还体面的一一应付道,“大家稍安勿躁,郅某以为,郡守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尽力拥护为好,不便从内部先互相攻讦起来。”
有人闻言开始吵嚷。
“只是这是什麽道理,从前这城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坊灯如昼。如今虽各处并无不同,倒真是让人莫名心慌的很。”
“吃酒听曲都没兴致了。”
“就是就是。”
郅毋疾立于席首,阖掌示意,高声对衆人道,“诸位,今夜席面所有酒水吃食并用度,都记在我账面上,各位尽兴即可,切莫拘束,便只顾解千愁,可好?”
郅毋疾今日仍着煮茶时那套袍服便来,果真是风流难掩。
若说堂下诸位各有各的颓丧,独这郅毋疾显得格外高标轩逸,光彩照人。
衆人见他如此,毕竟又是个能在城里话上事的,便也将诸多烦恼暂抛诸脑后,只一杯接着一杯饮,逐渐放松下来。
酒再过三旬,各人皆是露乳袒胸,披头散发,不一而足。
辞赋并歌咏,南曲合着北调,一刻不曾断绝。
仿佛回到了昔年,往来皆无无白丁的燕馆盛景。
郅毋疾半晌时来席间探,见此景象便是格外受用,招呼菖蒲调遣仆役散席后将他们都好生送回各家宅院,莫要出差池。
从前如此晚了,郅毋疾一般都在燕馆留宿,最近这段时间则是无论多晚都回柘园去。生意上事情少了,便也恰好得了清閑。
郅毋疾沐浴更衣完,正在园中山塘边乘凉,借着月色并烛盏,预备阅上一卷书,再回房休憩。
忽然白术风尘仆仆的进了柘园,一路来寻郅毋疾。
“怎麽了?”郅毋疾侧首见他火急火燎的,略一皱眉。
白术凑近些回话。
“家主,城中清河崔氏家的二公子崔焱从燕馆回去半路,被暗处不知哪儿来的破落户劫了车驾,拿走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人,醉酒不清醒时,被利刃捅了要害处,当场就没了。”
“谁没了?话说清楚些。”
“崔二公子。”
白术在夜里瞧得不甚清晰,郅毋疾像是瞑目转了圈眼珠,又紧抿了抿唇。
见郅毋疾没应声,他接着回话,“此事明日恐怕就压不住了,虽于理和咱们无关,但崔氏必会去郡衙那要人,闹大了对燕馆怕也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