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晏半信半疑，青鸦接过说了一句没有什麽问题，最后洛晏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池中。那是血。

这汪小小的池水开始沸腾一般冒出来，反哺根系，碳色的根系开始一点点变得丰满急速往山下延伸。

洛晏看着瓶子，瞬间反应过来，这里面是姜寂洲的血！

姜寂洲此刻，在尹家！

同一时刻，尹家。

秦雀内院，小楼上。

秦雀抱着一个玉盒懒懒依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静静等着动静，片刻一只乌鸦落在窗沿化形，一个鸦卫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秦雀。

秦雀看着小盒子里放着一条白色的发带，眼底的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笃定。她擡眼眸色淡淡看着下方走上来的两个人。

一个面色冷凝的白衣少年，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利落又干净。

秦雀从少年身上隐约看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片刻，少年推门而入。

“秦夫人。”

秦雀眉梢一动，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仿佛看到期待已久的希望，

“我在等你。”

“镜尘公子。”

少年不搭话，秦雀没有生气，这一刻她有耐心极了，就像一个一直在等日出的人，看到东方既白就再也不着急了。

太阳一定会升起，一定。

秦雀缓缓道：“魏寒来尹家投诚时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姜寂洲眸色深了一些，秦雀继续道：

“有一女子与梨花灵族命脉相连，那女子得生，则梨花灵族得生，她若死……”

“梨花灵族也将不久于人世。”

她轻轻笑了，“据我所知，那个小姑娘没有灵力，却手握引魂灯。若现在有人知晓她还在洛水，此刻还偏偏失去了庇佑，你猜，她能不能抗过一柱香的时间？”

“你如今这个情况，又能不能让她捱到你去救她呢？”

“可怜她如今还在想着破阵，蜉蝣岂能撼动大树？”

秦雀把那个放着发带的盒子递到姜寂洲的面前，姜寂洲一把拿过来将濡湿的发带，攥在手心，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这根发带是桂花婶送给洛晏的。

“你把晏晏怎麽了？！”

面上镇定破碎，他失控地拔出剑抵住秦雀的脖子，驭水锋利，秦雀的脖子很快就见了血，秦雀却不慌不忙，轻笑出声，

“这根发带，是我用横焰和你的血从小姑娘那里换来的。”

说着一根带着血的鱼鳍被鸦卫送上来，豔红的，黏腻的，一看便是刚割下来的。姜寂洲记得，这是横焰耳后的鳍！

握住剑柄的手颤抖，姜寂洲眼底的兇光几乎溢出来，剑又吃上去几寸，“把他们交出来！”

秦雀脖颈间的筋脉被割破，她依然不为所动。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少年的心口因为激动已然被血迹浸透。

“若你能完成我说的事，我会给那小姑娘一条出路。”秦雀自顾自地道：“我不想拐弯抹角。”

姜寂洲眉梢压低，秦雀直视他的眼睛，“我要你帮我劈开尹隆囚禁我的笼子。”

姜寂洲眉梢一蹙，盯着秦雀的眼睛，没看出一分玩笑逗弄的意味。

秦雀指着楼下位于尹家正中央的一座如悬明月的屋子，“劈开它。”

“杀了我。”

“里面不仅有我想要的自由，贺渊来不了了。这里是你的贺赵两位朋友以及横焰唯一的出路，也是击溃尹隆的最佳选择。”

“最重要的，”秦雀眉梢弯了弯，“那个小姑娘能活着离开洛水。”

“那里除了尹隆，只有梨花灵族能进去，原因想来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见故人。

下方的人已经被秦雀屏退，空无一人。

秦雀早就準备好了。

少年擡眼，眸色渐渐染深。

下楼。

鸦卫怯推门进来，低眉道：“夫人，若是这姜寂洲死了……可如何是好？”

“他死不死，与我有何关系？”

她弯起唇角，她只需要保证她能死。

不过今日她心情格外好，大发慈悲道：“你们也好好準备着，待他劈开牢笼，就去拿走你们的骨灰。”

“从此，自由握在自己手中，便不需要再求任何人了。”

鸦卫闻言瞳仁微微颤抖，噗通跪倒在地，“多谢夫人！”

“夫人恩德，属下们永生难忘！”

秦雀晃了晃椅子，摆摆手让鸦卫出去，关好房门。她倚靠在窗边，打开怀里的玉盒，里面的骨灰被刮进风里。

秦雀轻轻哼起小曲，哄孩子入睡的歌曲，柔和温馨又含着微微的悲切。

“蓁蓁，再等一等。”

“阿娘啊，很快就来陪你了。”

女人的歌声慢慢化在风里，被吹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