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寂洲，你睡好久了。”

“你知不知道……天黑了。”

世界仿佛塌陷，陷入无变的沉寂，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动作小心地摸着他的长长的眼睫，一点点拭去他额头的汗珠，忽而手被温柔握住。

洛晏手指蜷了一下，对上少年的眼睛。

少年擡眸，面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握着她的手压在伤口上，让她感受心髒的跳动。

他在告诉她，他活着。

她的眼睛很亮，湿润，带着水光。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开，被汗水沾湿的眼睫掀起，眼神带着几分轻松的意味。

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喘息，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带来灼热的痛意，

“居然没哭。”

“这麽厉害。”



第195章 梨花白雪（十七）

洛晏眉梢动了一下, 喉咙干涩，想勾唇却做不出这个动作。

倒是他一脸云淡风轻，轻声安抚，“我还好, 不要担心。很快会捱过去的……”

这样的疼痛和伤, 对他来讲根本算不得什麽。

洛晏不那麽想。

少年的手越来越凉，声音带着不稳定的气声, 分明不像还好的样子。她按在他胸口的手掌已经感受到温热的濡湿, 伤药根本不管用, 他还在流血。

洛晏没说话，少年却很开心，格外想和她分享一些事, 他压着喘息又继续道：

“……晏晏, 其实挨这一刀我很开心。”

“嗯？”洛晏应声，有些懵然。

他眼底全是轻快的光, 洛晏又很快理解他的意思，“是因为救了长翊哥哥？”

少年眼睫半垂, 语气轻巧, “嗯, 我总算是能为长翊付出点什麽，好好弥补他。”

保住了贺长翊, 算是不辜负贺渊对他的照顾和教导。

其实在这一刀刺进他的胸口，而贺长翊好好活着的时候, 他感觉是十九年以来最轻松的时刻。

他欠的债太多，欠的人也太多, 其中属贺渊给的最多，贺长翊失去的最多。他终于能还给这两人一些对他们真正有用的东西。

还贺渊保住他这条命的恩情, 还贺长翊被夺走父亲关爱亏欠，也还贺渊愿意将镜尘的牌位放进剑宗祠堂，以及这麽多年对梨花灵族的宽恕。

“姜寂洲……”洛晏看着他雪亮的眸子，听着他欢快的话，心里却闷闷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狠狠捏了一下。

她吐出一口气，眉梢微微皱起，无奈地吐出两个字，“傻子。”

洛晏苦中作乐，玩笑道：“那算起来是我带你逃的，也是我照顾你的。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少年眸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亮了亮，没有讨价还价干脆道：“嗯。”

应完他擡眸直勾勾盯着她，有些吃力微微擡起下颌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洛晏眉心跳了一下，抿唇，“……”

夜风慢慢吞没他的声音，绕过洛晏的耳廓，带着热气将她的耳朵吹得发烫。担忧的情绪被沖散了一些。

洛晏没想到他答得这麽快，弯起唇角，“姜寂洲，你真狡猾。”

看他状态好了一些，洛晏喂他吃了点东西。尹南雪留了粥，只是到现在有点冷了。好在还能吃，这样的环境也挑不得吃的，粥里还放了一些中药，万万不能浪费。

但洛晏想想，姜寂洲也不挑食。冷掉的中药粥有些苦，洛晏给他吃了几颗姜糖，混着一起把粥喝完。趁着这个功夫洛晏把他昏迷期间的事都说了。

期间院子外人声喧嚷，洛晏越发警惕起来。

她刚把碗放好，门被敲响，门外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一道窈窕的身影，落在门上。

“晏晏，是我。”

尹南雪回来了。

洛晏估摸着时间，现在大概是子时了。她起身去打开门，尹南雪把準备的糕点塞进她手里，疑惑道：“你们怎麽不点灯？”

洛晏把自己的顾虑跟她说了，尹南雪点点头，应道：“你们谨慎点也好。”

尹南雪看到姜寂洲醒来，颔首同他打了招呼，但也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她面色颇为凝重，

“外面出事了，或许要不了多久，洛水就要被围了，谁都出不去。”

洛晏擡头，“是姜寂洲的血起了作用吗？”

尹南雪没直接肯定，“有这个的原因，但现在青鸦的失蹤才是让我父亲最紧张的事。”

她缓声道：“青鸦应该知道他的所有秘密。”

她话音刚落，大片黑影从天上压下来，尹南雪扬手将灯灭掉，屋里陷入黑暗。

三人静悄悄，没说话，目光同时投向屋外。

“找！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