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侠……”

少年抱着剑，薄唇微抿，盯着对面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她蜷在床上，小小的一只，看着像某种小动物。

但她话好多，好密。

然而下一刻，她的声音继续道：

“姜少侠，你怎麽不回答我了呀……”

“姜少侠，我怕黑……”

伴着她吸了吸鼻子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洛晏。”

女孩慢吞吞地擡头看他，一双眼睛确实含了泪光，“嗯？”

他道：“右手。”

洛晏坐起身将右手递到他面前，她的衣袖被往上推了推，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姜寂洲手掌抚在她的手腕上，很凉。片刻后，他擡起手。

一抹晶莹的蓝色绕着洛晏手腕慢慢浮现，洛晏认得这是驭水剑剑魄，他们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它像一条小蛇仰起头，一头缠在洛晏手腕，一头伸长“脑袋”在姜寂洲的衣袖上蹭了蹭，活像讨主人欢心的猫。

见到姜寂洲，它精神明显有些兴奋，要是有尾巴现在恐怕已经甩成螺旋桨了。

蓝色小蛇慢慢缠上姜寂洲的手腕，爬一下停一下，像试探一般在两人手腕间搭起一座桥。

姜寂洲看了它一眼，语气淡淡：“回去。”

小蛇扬起的头瞬间垂下来，有点失落的模样，不舍地往回缩。

有些可爱，洛晏嘴角忍不住扬起。

“它好听你的话。”

洛晏感叹道，她伸出手指也想摸摸它的头，却被它闪身躲过，它像在四方神庙那样抖了抖，散出些蓝色的小星子。

不让摸！

“有没有其它乖一些的？”洛晏仰头问。

少年黑润润的眸子微掀，“它就是最温顺的了。”

“谢谢。”

少年转身，“不用。”

*

夜风静静，屋里没有留灯，黑黢黢一片。

洛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一会儿，她翻了个身看着姜寂洲的身影，抱着枕头慢慢蹲到摇椅旁边，像只蘑菇，她小声道：“姜少侠……”

姜寂洲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姿态慵懒又惬意。但手里的剑又恰恰显示他另一面，戒备警惕。

文里提到过，姜寂洲不喜欢躺在床上睡觉，贺长翊给他送东西的时候，还关心过他。

“姜寂洲……少侠……你睡了麽？”

“能醒醒吗？”

“……”

少年眼睫动了动，并没有开口回应，直到她的指尖轻轻戳在他的胳膊。

她又怎麽了？

一下、两下……

“姜……”

“怎麽了？”他终于出声睁开眼，沉沉的黑眸看着她。

少年的脸在暗处，表情也看不清，像一只窥伺猎物的狼。

少女的小圆脸带着一抹难为情的笑容，右手还停在空中。

一片月色落在她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她眸光亮极了，像雨涤洗过的夜空，干干净净，黑白分明，让人不自觉多看两眼。

“现在能陪我出去吗？我想出去……”她声音弱弱。

“去干嘛？”他问。

洛晏抿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饿了……我想吃宵夜。”

距离早上那顿饭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她小声嘀咕：“我是真的很饿，真的……”

说着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肚子适时地响应，悠长地叫了一声。洛晏脸颊滚热，若非是到了这种地步，她是万万不想扰人清梦的。

“是你说的，我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娇气，胆小不是我的错……”

现在离丑时还有一会儿，目前还算安全。

黑暗里少年眉梢动了动，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嘲笑，他只是轻轻垂下睫羽。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出声，避开对方的目光，各自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慢慢起身，向蹲在地上的人道：“走吧。”

但就在两人要踏出屋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陆十六”温柔的声音，

“洛晏……”



第020章 塞牙缝小妖（五）

院里起风了，这样晴朗的夜晚，风刮得像骤雨将至。

“还记得要做什麽吧？”姜寂洲对洛晏道。

洛晏点头，手里捏着一根枫树枝，“记得的。”

“洛晏——”外头叫蛇还在温柔地呼唤她。

姜寂洲抱着剑，眉梢动了动温声道：“去吧。”

洛晏深吸了一口气，开门沖了出去，月光之下，一道巨大的黑影挡住洛晏的视线，她默默擡头。

一条黑色巨蛇顶着一张豔丽绝色的脸，它的眼睛很大像一面镜子。洛晏在里头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色。

叫蛇向她吐着信子，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睡觉的母亲，“洛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