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虔诚地求着神灵保佑这群孩子。

这里没有插香的香鼎，不像一般寺庙里或者祭拜山野神灵都会有一只香鼎。

每个人的香都是李老太太接过寻了树根的一个位置插进去的，围着银杏树的树根插了一圈。

在插完最后一炷香之后，银杏树的树叶在风里摇晃起来，仿佛真的收到老太太的话。

天空落下第一缕阳光时，李老太太把手镯给洛晏和姜寂洲分别戴上，满意地摸了摸两人的脸，把两人拉到一边缓声叮嘱，

“囡囡，姑爷，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相互爱戴，好好把日子过好，啊。”

洛晏抿唇点点头，鼻尖有些酸，“嗯，谢谢奶奶。”

姜寂洲握紧洛晏的手，郑重点头，“奶奶放心，我会做好的。”

“都是好孩子，”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好，这样就好。”

“饿了吧？走，奶奶带你们去吃饭。”

“你们自己做的白糖花生还没尝过吧？待会儿啊，该被你哥哥分完了。”老太太笑着，步履蹒跚地拉着两人往厨房走，神神秘秘小孩子气道：“奶奶给你们开小竈了，昨晚偷偷藏了一碗，你们带着路上吃。”

洛晏握紧老人枯瘦冰凉的手，喉咙像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厨房装白糖花生的盆果然空了，只剩下几颗白亮的糖沾在边缘。

老太太带着两人蹲在柜子边“躲好”，像是怕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一般，“嘘，囡囡不吵啊，姑爷帮我们看着点外面的人……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嘴馋的哩。”

“奶奶给你们找花生。”

姜寂洲听话地看着门口的动静，为两人放风。

老太太撑着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碗花生，洛晏看到旁边还放着一碗。老太太像是怕她笑一般，笨拙又欲盖弥彰地挡住，但是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洛晏说，“这个啊，是给你哥哥留的，他也是个糊涂虫！估计到现在也还没吃上呢。”

老太太念叨着，“给他留点，他能拿出去交朋友……他啊，嘴太笨了总是惹人生气，是吧囡囡？”

“这个傻小子……”

洛晏听完这句话，下意识回了句是，但是心里却渐渐涌起波浪。

她静静看着老人慢慢装花生，像是看到看不透一般。

姜寂洲在听见老太太的话时，背影僵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还知道什麽？

她知道捷飞的事吗？

朋友……是魏青萝吗？

一片阳光从老太太背上偏偏偏移，隐没到云层中。今日云层太厚，遮住了太阳，天地稍陷昏暗。

捷飞打了个喷嚏，缓了缓才才将放在手里那袋花生递给魏青萝。揉搓了几个时辰的纸袋上全是褶皱，里面的花生糖霜都有些掉了……

魏青萝垂眼看着纸袋，又看看面前的黑衣青年，“这是？”

捷飞迅速塞进她手里，手背到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张地捏着衣服，“奶奶希望你开心……我，也希望你开心。”

魏青萝想到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模样，欣然接过卖相不太好的花生，开口道：“帮我谢谢老太太。”

捷飞点点头，看她要走，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魏青萝脚步微微一顿，意识到他是在为了昨晚的事道歉，昨晚她看见捷飞和洛晏说话，大概是洛晏说了什麽让他来道歉了。

她唇角勾了勾，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坦然的笑容，“没关系，你只是不是他而已，有什麽好道歉的。”

捷飞垂下眼睫，心里说不出的悲伤，“他不找你是他的错，其实你没必要这麽辛苦折磨自己的。都这麽久了，他应该早就不是你记忆的样子了。”

他不值得。

“那有什麽关系，他还是很好。”魏青萝像是被抽走了生气，这次听到人的劝导，她破天荒一点脾气也没有，顿了一下只是淡淡道：“但是，你说的有道理。”

“不找了，”她指尖摩挲着胸前的那条犬牙吊坠，轻声道：“以后……不再找了。”

也没机会找了。

捷飞背后的手瞬间落下来，垂在身侧心口被钝刀剜了一道，他失神地应了一声。

不敢直视她，他的目光落在地上。

光很薄，她的影子时隐时现，摇摇欲坠。

分明是期待这句回答的，期待了那麽多年，但是真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承受，脑子昏昏沉沉的。

魏青萝，

青萝，青萝……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很好听。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朝着他袭来，闷热窒息的压在他心上。

魏青萝拿着花生，看着天色估计着时辰，暗暗等着魏家的人来，也暗暗等着他对她动手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