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晏被看得脸热，擡手捂住他的眼睛。

“……闭眼。”

“为什麽？”

“不为什麽！”

少年唇角轻轻抿起，浓密的眼睫轻轻扫过她的掌心，还是闭上了眼睛。

洛晏松了一口气，盘腿坐在他身边，拿出一盒药膏。

方才想了想，先把她弄出的伤口给治一下。

手指抹了一点药膏，轻轻按在他冰凉柔软的下唇，白色的药膏敷在他的伤口上，被她一点点抹开。

药膏带着花香，慢慢顺着她的动作溢出来。

片刻，洛晏动作停下，他眼睫颤了颤，有些难受，“可以了吗？”

洛晏浑然味觉，认真抹平药膏，“还不行，不许睁眼。”

少年眉梢皱了一下，就察觉到她的手搭在肩膀上。

洛晏拉开他的衣服，衣襟敞开一些，露出他的肩膀。他皮肤很白，有伤口就会很明显。

一个鲜红带血的牙印落在上面。

他耳朵红了，却一点也没有反抗。

很好欺负的样子。

给他擦好药，洛晏轻咳一声没料到隔着衣服也能咬成这样，她微微蹙眉，“这个……”

“不疼……”他睁开眼，静静看着她，“留着也很好。”

洛晏瞪了他一眼，“……哪里好了。”

他唇角弯了弯，“哪里都好。”

“……”

这一晚还是她睡床，他打地铺。只是换了间更舒服的屋子，空间也更小。

他们挨得更近。

平时洛晏怕黑，但和他一起，点灯她有些害羞，最后还是把灯熄了。

这样，她的脸色就看不清了。

洛晏枕在床边，看着少年清亮的眸子，“姜寂洲，我能问问，那些人为什麽死吗？”

他顿了一下，对上她的目光，语气轻松道：“那些事很无趣……”

她坐起身，“我……想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良久，少年起身，靠在身后的墙上。

两人隔着黑暗相望。

“世间有传闻，梨花灵族能集灵气，助修行。”

少年淡淡开口，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们想要这样的能力，就想杀了我，没想到让我逃出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讽刺道：“我很不服气，有了点本事就回来报仇。现在只差尹隆了。”

尹隆一死，就全部结束了。

“完了？”

少年擡起眼，轻轻握住她的手，闷闷回答，“嗯。”

两句话就能概括的故事确实含糊又无趣。

“好吧，”洛晏擡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了。”

她知道他还有事没说，但让人把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本就强人所难，她得备好“药”才能让他不疼，愿意说更多的细节。

至少现在她能确定两个信息。

他到天门剑宗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梨花灵族，且秦重鹤和三大世家也知道。

第二，他的恨分得很清，不是面对整个仙门，只是对这几个要杀他的人。

轰隆——

山峦外炸出一道闪电，这几天天气变幻莫测的。

“姜寂洲，”她捡起一个轻松的话题，“那个红薯干，明天我们一起做吧。”

“晏晏，你不生气了吗？”他问。

洛晏：“……生气就不可以吗？”

“……不影响。”

她搬出他下午的话堵回去。

少年没有回答，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含着惊喜。

洛晏被看得耳根烫，心跳得厉害，赶紧缩进被子里。身后的人回应道：“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晏晏，我很开心。”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落下来。

“嗯，”她抱紧被子，“……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洛晏脑子里也有些疑惑，秦重鹤有那麽多弟子，天门剑宗也那麽多人，他们是怎麽把这件事瞒到今天的，怎麽会一个目击者都没有？

破绽呢。

真的只剩下一个尹隆了吗？

同一时刻，清泉乡，客栈内。

雷声像是劈开了陆十六的心髒，惨白的光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下照了个透彻。梦里那个一身是血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他。

他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带着无尽的怨恨，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然后场景变成了他惨死的师父，背脊的骨头一截一截暴露出来，血液蜿蜒了一地。

轰隆——

天际炸响一声惊雷。

“师父！”陆十六满头大汗地醒来，后背已经湿透，衣衫贴着他的背脊，他无助地大喊一声，“师兄……”

窗外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他赤着脚追过去，披头散发地沖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