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的时候，他说家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他们抛弃了他，还是他和家人失散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情况，她不知道。

但她能感受到，他应该是思念他们的。提起家人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有遗憾，犹疑，唯独没有怨恨。

少年的眸光微微一停，“或许。”

或许？这算什麽答案。

“我知道一件事，能让你心情稍微好一些……”

“跟我走。”她拿起一旁的外袍披到他肩上，然后扶住他的左手，将人带到窗边。

“小心……伤口有没有疼？”

“这样碰到伤口吗？”

“疼就告诉我……”

“……晏晏。”

“嗯？”

“我不是泥人，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啊……好。”

洛晏挠了挠头，推开窗户，大片的银白色倾泻进来，落在两人脸上。

远处光秃的山脉此刻像是覆盖着一层薄纱，朦胧又梦幻。

遥远的天际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上面。

洛晏的语气很兴奋，“你听过一句话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世界好大，也许，现在他们正和我们看着同一轮月亮呢。”洛晏趴在窗沿认真地道。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此刻真的在看月亮。

心诚则灵，万一呢。

一块小小的糕点被塞进少年手里，洛晏道：“中秋节吃月饼，但是没有月饼，我们吃绿豆糕怎麽样？”

她献宝一样说，“这是子衿姐姐带来的，可好吃了。”

绿豆糕……他想起之前她总是饿，好几次都在吃这个。

姜糖、花生、绿豆糕……她喜欢的东西都很具体。

洛晏擡起头，“中秋快乐，姜少侠。”

他微微侧目，看见她的模样，视线逐渐清晰。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像是好久没见。

她没变还是顶着一头毛茸茸，微乱的头发。

一颗……糯米圆子。

小圆脸，细眉，明亮的杏眼，挺秀的鼻梁……还有那处……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看着她的唇。

女孩的唇角弯起唇角毫不掩饰地透露主人的好心情。

目光惊措地从她的唇移到她的脸上，他耳根骤然滚烫。

洛晏顾着吃绿豆糕，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片刻，她听到少年问：“晏晏……你……”

她擡头：“啊？”

少年眸光淡淡，像是淬亮的星辰，擡手抹掉她唇角的糕点碎屑，洛晏抿唇微微僵住。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刚才的话问：“你会走吗？”

好突兀的一个问题，洛晏想不到刚刚哪一件事能引申出这个问题，她隐约觉得他应该不是想问这个。

她几乎没有思考回道：“我不走。你要是不安心，我就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反正守着他睡觉也不是第一次，熟了！

少年的唇角终于绽开一抹浅浅的笑。

洛晏偷看一眼也跟着笑：“姜少侠，想到什麽开心的事了？”

他道：“月亮，很漂亮。”

“……哦。”

*

洛晏这次当真守着姜寂洲一夜没睡，不知是拥有了那块玉还是其他什麽原因，她就是精神很好。

结果就是姜寂洲也一夜没睡，他靠在床头时不时睁开眼看她，她都在认真看书。隔了几天，她又开始继续研读《厃》，专注得像赶考的书生。

直到天色微明，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三师兄！洛晏在陪着姜兄呢，你别进去……”

“他们待在一起才不行！”

门外吵吵闹闹，洛晏才擡头，门就被嘭的推开，向融站在门口，

“晏晏，你怎麽样？”

洛晏有些懵，“我……我没事啊……”

贺长翊拉住向融，手里还捏着符纸，“洛晏好着呢，师兄你别急啊！姜兄正休息呢……”

靠在床头的少年听到向融的声音有些不悦的蹙眉，眸光如同藏在黑暗中的狼，手掌握紧洛晏的手腕。

向融蹙眉看了回去。

这两人气场如此不和，贺长翊倒是没有想到，但看到姜寂洲恢複精神的模样他还是惊喜道：“姜兄，你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少年收了神色，轻轻应了一声，“害你们担忧，实在抱歉。”

洛晏收了收手，却发现没拽动，她看了看姜寂洲。

少年垂着眼，觉得是他有些不安，洛晏没再强硬地收回手，索性任由他握着。

她转头解释道：“他才刚醒呢……不过，长翊哥哥……”

“向融是你师兄？！”

“是啊，”贺长翊闻言看向向融：“师兄，你没跟姜兄他们说你是天门剑宗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