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挠挠头，“我也不知道……那些信都被少爷烧掉了，我只知道他姐姐姓郑……他应该也姓郑吧……”

尹清月像是松了一口气，“姓郑……姓郑……”

洛晏呼吸却紧张起来，有种走在路上突然被石头砸中，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巧的事？

这时，丫头将一面铜镜搬过来，“少夫人，您该洗漱了，我帮您。”

铜镜之中，女子的侧脸一闪而过，洛晏没来及看清。

尹清月手紧了紧慢慢转身，洛晏大气也不敢喘，紧紧跟着她的动作。

一张脸被烛光照亮，女子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洛晏看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捏紧，呼吸困难。浑身像泡在了冷水中，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爬上头皮，她像是被冰块冻住。

这张脸，她见过了。

早就见过了……

这样的念头猛地集中洛晏的心，她居然在不久之前见过一个已死之人的脸。

尹清月，她已经死去四年之久啊！

洛晏瞬间搜索到了，关于这张脸的所有记忆。

在临州城，祝先生的文墨阁，他的老顾客。那个要离开临州城却特意到文墨阁买旧墨宝，着一身荷叶青的温婉淑女！

淑女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她当时来文墨阁时，脖子上还围着一道薄纱。

洛晏还记得淑女摸过她的头，夸过她可爱。

洛晏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凭空感觉浑身都开始发冷。

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

妇人的弟弟姓郑，他是郑刻！

宋香就是郑刻！

尹清月，尹南雪，是一个人，所以当时郑刻叫尹南雪——阿雪。

她是自刎而死，所以脖颈上有红痕，去不掉。

她的棺材里根本就是空的，里面只有残魂化成的伤魂鸟。

洛晏不由自主想起两次见到的郑刻的真容，他不是尹清月记忆的模样。那张干瘪如炙，额角遗留炭疤的干枯怪人。

那当初赵子衿其实是没有猜错的，雾白先生就是黑雪鬼衣。

郑刻设计出的黑色雪花，夺魂之术，大约有尹清月的原因。他送的簪子上就是她的小字，他给别人种的雪花印，同样是六角雪花！

冥冥之中，这些东西已经组成了一个答案给他们。

这之间是发生了什麽？

郑刻怎麽会变成后来的模样，又是怎麽成为的黑雪鬼衣？他的喉咙又是怎麽变成那般模样的？

她不由想到怪物递给他们柳树枝之前喊的那八个字，“八字命牌，魂魄傀衣。”

这究竟有什麽含义？

尹清月后面又发生了什麽事？

洛晏颤抖得厉害，突然无端端地察觉到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传递了一些温暖给她。

尹清月在程家过了几日，枯燥无味的时光，再次被送进了寺里。依然囚禁在小院里，依然只能隔着墙看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她有些变了，从一天晚上拆开了桌上的线香后，那根放在桌面的柳木簪子被她放进了匣子里。以往每夜都要看一眼，她突然就不再看了。

突然有一日，宋香再次出现，不，或许叫郑刻更準确。

洛晏看到他的脸，心里有些奇怪。

他比前几日更消瘦了，两颊都有些凹陷下去，这跟洛晏看到的模样有些重合。

尹清月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刻沧桑了好多。

他眼眶有些红，他悲怆道：“南雪，我什麽都没有了。”

“我没有师父了。”

“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能不能，帮帮我……”

尹南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什麽低低笑起来，擡起头看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透着一股悲凉的味道：“前几日，利用女子勾引程幕的人是你？”

“你原来的打算是利用我是不是？”

“你是故意对我好，故意受伤让我心疼？”

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不给郑刻反应的机会，最后顿了顿问：“你其实姓郑是不是？”

“你送的香，研磨过了，要不要猜一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麽？”

郑刻一言不发，尹清月轻笑，自言自语，“里面有幻梦草、风蓝、蒲菊，用久了，能让人産生幻觉，忘记做过的事，分不清何为现实。”

洛晏心头大憾，听她自嘲道：“那日你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让我心软收留，是觉得时机到了，可以动手了？”

“可以，毁了我的清白，让我成为你手中的傀儡了？”

洛晏深深记得，尹清月只用过寥寥几次那些线香。

但宋香是第一面就送了尹清月线香的，一连送了个月，起初还克制，后来几乎是两日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