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洛晏。

洛晏自然记得，那棵枯树枝头光秃秃，粗糙斑白的树皮久经风雨已经有剥落的趋势，里面的木材暴露已经变成黑色，腐朽不堪，看起来再也经不起一点摧残，也看不出来是什麽树种。

她当时还不知道程家暗道里的情况，还很奇怪。

赵子衿道：“我问过师姐，那棵树已经枯死了，何不重新种一根？”

“她说，再种一棵就不一样了，那是尹小姐种下的树。尹小姐去世后，师姐就把移栽到了院子里，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可能是应了这句话，柳树移栽后就停止了生长，它太小了，经不起一点颠沛风霜。”

贺长翊感叹：“看来程小姐和尹小姐当真是情谊深厚。程小姐这样敢爱敢恨的性格能与尹小姐交好，尹小姐定然是个很好的女子，那……”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尹小姐怎麽会跟人私奔？！”

洛晏眉梢动了动，拿出了那几封信，“你们再看看这个，会有新的发现。”



第071章 离城（二十）

几张泛黄的信纸上字迹寥寥, 全是温情关切的话语，也是一个女子决绝赴死的绝望。这几封信是尹南雪写给母亲的信，可惜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信中写道她的母亲因为身份没有尹家过上好日子，还因为她私奔出逃程家的事, 她的母亲挨了家法, 她很是过意不去种种愧疚。

最后她写道：程夫人答应她帮母亲求情，让她能在尹家立足, 过上好日子。

字字句句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赵子衿看完, 心里五味杂陈, “师姐跟我说过，尹小姐的母亲是个青楼女子，在尹家不得尊重。是她答应嫁到程家后, 她母亲的日子才好过一些。师姐自然知道程幕是什麽样的人, 她当时还很担心尹小姐到程家不适应。谁知后来就闹成那样了。”

贺长翊蹙眉抓住信里的信息：“她确实很惨，但怎麽不写清楚程夫人到底答应了她什麽？”

有用的信息太少了, 朦朦胧胧。

“或许是不能直言，”赵子衿叹了一口气, “尹小姐身不由己, 哪能将什麽事都讲清楚。她的母亲是她的软肋, 她总是要为母亲考虑的。万一里面真写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还不巧这些信落在程夫人手里, 或者其他有心人手里，第一个遭殃的不就是尹小姐的母亲？”

“也是。”贺长翊点头, “这些东西一旦流传出去，大家都只会记得是尹小姐写给母亲的……诶！”

倒时不论尹夫人知不知道情况, 恐怕都难逃一劫。

姜寂洲捏着信纸，温声道：“你们不觉得这信有些奇怪吗？”

“奇怪？”贺长翊不解, “哪里奇怪？”

赵子衿叠好手上的信，思忖片刻擡眸：“姜寂洲少侠，你是说是信的内容吗？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尹小姐一共写了五封信，但每封信的内容看似不同，但实则大同小异……”

“大同小异……”

这几封信只有细微的差别，有什麽必要将同样的内容写五遍？

除非尹清月就是故意这麽写的，想让看到的人发现什麽。

赵子衿像是受到了什麽啓发，她拿出五封信放在一处，找到了内容相同但被同义词替换掉的地方，洛晏跟着她手指移动的方向把内容念了出来：“信封、之下、有、玄机。”

四人各拿了一个信封检查起来，洛晏拿起信封发现背面纸层有些厚，她撚了撚里面响起一道轻微的纸面摩擦的声音，她伸手轻轻撕开夹层，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半截的信纸，“真的有……”

尹清月粘合得很好，其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异常。

洛晏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若说前面是尹清月给母亲的话，那这个就是给拆开这封信的人：

此信盼有缘人能予母亲，恩人情谊，尹清月即刻偿还。恩人若看到这些信，一定是被困在义庄结界中，破解之法我尚未参透，只知每日黄昏到翌日朝阳升起，程家不会派人进来，但这段时间结界中危险异常，珍重。

第一，暗道中有怪物，乃是人化成，可在亥时抓捕，以树枯枝蘸取鲜血点触其眉心，可唤神志一炷香问清出路，但醒后怪物会兇猛异常。用之，小心。

第二，八字命牌乃是重要之物，或能助恩人出去。小心，收好。

贺长翊惊讶，“将消息藏在这种地方，真是聪明！”

赵子衿道：“奇怪了，她又是怎麽知道那些怪物是人所化，能这麽控制？她分明只是个闺阁小姐，并没有修行过。”

姜寂洲道：“不如试试，反正我们也没什麽头绪。她既然说这个办法，说明她见过怪物，没準我们能获得她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