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考下自己是为什麽会编造一些莫须有的话呢？

可信度……

她叹息着擡起头看向苏见生:“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自然”苏见生回头看了看那床铺，贴心的为她整理干净。

顾安辞躺在那柔软上，心前所未有的沉重，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可她却莫名的劳累，那些事她本不用做，本不需要做。

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看着那些人的惨状漠不关己，做不到高高在上把这的一切当做虚假。

她深吸一口气“苏见生，要不还是把迷烟点上吧。”

一次就好，忘记那些真真假假的虚无，忘记那望城的一系列繁琐，休息一下，找回自己的力量和本心。

那香又点起来了。白烟袅袅升起，顾安辞闻着那味道缓缓的陷入了沉眠。

—

[问心?秦宝岚疑惑的眨眼，那是什麽?]

凡修士踏入修行之路，到一定境界都需要走一段问心路固守本心，可秦宝岚的升境十分特殊，虽然升境前已经突破心魔……

可如今，赵三清轻叹。

一旁的长乐听着赵三清的提议一笑，她从一进入这关的第一刻便没有想过要更改自己的身份。

可是，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安逸，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吗？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感受世间万物，感受你真正的内心，感受你的全部。]

魂体不需要休息，好在长乐和秦宝岚都还算听话，认真的放松自己去感受世间万物的本质，以此寻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只有任安何，靠在墙边，继续盯守着廖青梅，就算要找回身份，对他而言也并不是现在。

而赵三清叹息着又去看天上的月。

—

顾安辞想了许多年前她泡在剑宗后山冰冷的泉水里，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寒，心髒跳的越加热烈，但经脉却连同着意念一点点冷了下来。

就在那快要濒死的一瞬间，炽热猛的袭来。

就这样反複沖刷她的身躯“不论外物，心方镇定。”

短短的四字真言，她悟了许久才知道意思是，别管别的事情，你就能静下心了。

后来才发现那感觉只存在于孩童。

不论外物，心方镇定……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心。

她见过死人的心，被一个妖兽掏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砰砰的像是人还活着，下一秒便碎成鲜红的肉沫。

她见过好人的心，日日一心头血浇灌善念种子，那心干瘪的没有瓜子大，却浇灌出最深的恶念。

她见过坏人的心，不是黑的，也是鲜红的跳动的……可惜被秃鹫吃了。

唯独，没有见过自己的心。

刚修行的时候要过一段问心路，她过得很是轻松，剑骨天成，无需问心。

可如今那骨已经没了，她的心呢？

她忽然有些想再走一遍问心路，不过罢了，听一糟老头子问问题而已。

老道士说，所谓问心就是自省。

所以他每天都问自己[饭否？酒否？睡否？]

自省……省什麽呢？

于是她问自己：

我是谁？

是多年前剑宗一鸣惊人的小师妹？还是如今隐姓埋名的顾安辞？

都是她，也都不是她。

顾安辞有些沮丧，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察觉不到那砰砰的悦动。

她又问自己：

我要什麽？

她要複仇，要斩碎乾坤，要万古长青，要百姓安居。

她的理想那麽大，她却只是沧海一粟。

我要去哪？

得征大道吗？

如果有朝一日她成功複仇，天大地大又有何方是她的毕生夙愿？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于是她又问自己：我是谁？

名字，身份，地位，这全部都是枷锁，抛却这所有的东西，她的本质……她独属于自己的特质，她多年前抓到的属于自己的灵感。

她望向了自己空空如也得手，忽然有了答案。

她是一个剑修。

那一瞬间，她觉得冥冥之中和真正的躯体进行了联结，或者说她本就没有离开真正的躯体。

而后是天空中一抹耀眼的绿色。

内府，与无穷的灵力，经脉与健壮的身体，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可若是没有这些？她是谁？

她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可能没有办法活在乱世的普通人？一个任人宰割的雏鸟？

她会是巧芳？桃桃？钏儿？王寡妇？怡红？瞎婆婆？妙玉娘？赵琳琅？还是她们中的每一个？

她忽而感觉无比的悲伤。

那些曾经逝去的人，在她的心里活过一次，可她不明白，难道普通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