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旒回想千绪以白述的身份识破他时，确实是无比平静的，好像只是知道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其实，她只是很容易就接受了。

魔修如何，隐瞒再多又如何。

两人之间的相处不是假的，真情也是可见的，对人对事从来都不是看身份，而是看这个人。

“你不也没生气？”千绪想不到容九旒知道自己身份的场面，于是半响道:“还接受得很自然。”

容九旒急道:“我那是——”

他想到什麽，脸色瞬间僵硬，不再解释。

千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阿随，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容九旒顶着少年的脸撇嘴道:“你都已经叫了。”

千绪笑了，“我的徒弟我还不能叫了。”

“可你知道的。”容九旒蓦然擡眸，“你知道我心里想着些什麽，千绪。”

被这样一张脸叫着名字，千绪总是觉得有些以下犯上了，又莫名悸动。

而容九旒顶着这张脸，也习惯性用了“属于”池清随的语气。

“没有徒弟会趁人之危。”

千绪缓了好半响，才回味过来他所谓的趁人之危是在魔域的那荒唐事。

如今细想起来，也有些脸薄，但她强装镇定，“所以你不想当我徒弟？”

容九旒:“……”

这麽说好像也没毛病？

“也不是！”容九旒红了脸，大声道:“是不想只当你徒弟！”

“……”

这下千绪是不能再假装听不懂了。

她洋装继续下棋，不料棋局被容九旒以掌覆盖，“千绪，你到底……懂不懂啊！”

千绪轻笑道:“我记得当初有人说过，我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那是我胡谄的！”容九旒急了。

千绪不再逗他，柔声道:“你的心思我知道。”

“魔尊大人，在下记性不差，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那般行事的。”

话语点到为止，世上任何情话都比不上这几个字动听。

千绪往前探过身，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温柔，从来都是看向这个人。

“我也不想你只当我徒弟。”

容九旒心髒狂跳，若不是近在咫尺的面容吸引着他，他怕不是要晕厥过去。

“我……”

人往往大喜大悲都说不出话，容九旒便是这般。

四代魔尊对自己还是颇有自信的，只是想不到这些事这些话当真触动人心。

“好了。”千绪像个负心汉一般收回了语调，“继续下棋。”

容九旒棋子都拿不稳了，满心满眼都是对眼前人的喜欢，也是眼前人带于他的欢喜。

很多事情不必点透，知道彼此的心意便好。

直到清风抚面，容九旒乍然回神，问:“你是喜欢容九旒还是池清随？”

“……”

这个问题就问得有些微妙了。

魔尊大人狠起来是连自己的醋也吃的。

千绪折中道:“都喜欢。”

容九旒缠上了，“若非要选一个呢？”

千绪不解，“不是只有一个吗？”

容九旒:“可我明明装得很好，所以就是两个。”

两个人给人的感受都是截然不同的好吧。

这个时候的容九旒就很池清随，特别幼稚。

千绪也乐意去顺他的毛，但是偶尔看看炸毛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有什麽区别吗？”

“当然有了。”容九旒果然炸了，“一个是威风凛凛的魔尊，一个是可怜巴巴的小徒弟。”

“谁可怜巴巴？”

“当然是我。”

“那威风凛凛的是谁？”

“……”

好吧，这事还是不好定夺。

容九旒:“那你对谁更有好感？”

千绪眉眼一挑，“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

容九旒顿感不妙。

有时候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特别是现在。

千绪缓缓道:“乐行上尊白述和我你喜欢哪一个？”

容九旒:“……”

千绪微笑着，继续问:“我和问泠上尊你更讨厌谁？”

“……”

威风凛凛的四代魔尊总算知道什麽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