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山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在这个环境中待了多久。
似乎有……半个月了?还是一个月?
他的身体起了异变,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化作了骷髅状。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地撕去最后一块衣物,露出了血红的骨架。
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厮杀?
传山偏偏头,深陷的眼眶中已经没有眼珠,只有两抹金红的火焰在跳跃。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那道声音似乎还不肯死心,更加疯狂地在他脑中肆虐。
可是他脑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那家伙还会在?
「给我想起来!不能忘,不能忘!」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后几个敌人也被他砍倒,原本无穷无尽的铁甲卫终于没有一个站立着了。传山舔舔指骨化作的刀口上的鲜血,深觉意犹末尽。就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时,眼前景色一变,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战场,他的脚下出现了一片平原,平原中散落着几个小小的村庄。
骷髅传山凝神细看,这些村庄看起来似乎很眼熟。
一名妇人慢慢从山下走来。
「啊——!」妇人看见他立刻发出尖叫,丢掉手中箩筐、提起裙摆就向村落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鬼啊!魔鬼出来了!」
妇人的叫声似乎刺激到了脑中那个声音。
「不!我不是魔鬼。我不是……我只是修炼了魔功,我是谁?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得起来。我是……我是……」
不一会儿,大量的村人从村落中涌出,几乎每个村人手上都拿着锄头、耙子一类的武器,还有人举着菜刀。
敌人!传山眼眶中的火焰亮了起来。
老人失望难掩,果然不行吗?
看来他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误,这一人一魔根本资质平平,不是什么修炼的好苗子。
老人有些后悔,在明知两人资质普通的情况下,也许他不该那么心急的用心魔术来考验两人?要知道有多少修到渡劫期的修者就因为无法过心魔这一关,而不得不面临兵解或干脆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他还是太心急了吗?
可是他不得不急啊!厚土星已经多久没有外面的人进来了?他厚土门历经七千年,如今只剩下他和师兄两人,后继无人的厚土门还能支持多久?而他们师兄弟也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任何突破,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就别指望能够渡劫飞升。
如果不能渡劫飞升,他们的寿命将会限制在两千年之内。那么在他们仅剩下的寿命中,是否能找到如意的传人把厚土门传承下去,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
尤其是厚土星的灵试大会就要召开,而厚土门连参赛的弟子都没有,这事失面子是小,未来百年的灵石和修炼资源的分配可是个要人老命的难题。
前面几次百年一届的灵试大会,他们就因为没有弟子参加而错过了,这也造成四百年来厚土门可用的灵石和修炼资源越来越短缺。
如果这次的灵试大会他们再错过,大概等待厚土门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抛弃祖宗基业离开厚土星,要么就是直接消失,就像其他许多土生土长的门派一样。
而他又怎么甘心让养他、育他的厚土门落到这种下场?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拼命找传人了,可这一找,他和师兄两人就找了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来到厚土星的新人寥寥可数,就那么几个人还被厚土星最大的门派辰砂门和几个家底还比较厚实的门派给瓜分了。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弱势力门派别说收徒,就是连新人的影子也没看见。
天可怜见,今天早上他突然从入定中醒来,接着便坐立不安怎么都无法静下心修炼,只好出来散心,哪知刚到界碑带附近就看到了新崭崭、香喷喷、活蹦乱跳的三名新人。
当时他就在心中大喊:这一定是已经成仙的祖宗们不忍厚土门就此断送,而送给厚土门的希望。
虽然在看到三人资质时小小失望了一下,但坚信这是厚土门希望的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眼光出问题,也不愿意就此放过三人。
所以……他大起胆子直接给没有师门的一人一魔用了心魔术,只要这一人一魔能战胜自己的心魔,那么资质什么都是浮云。
老人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思索什么的庚二,他的考验肯定是过头了,那一人一魔很可能就这样陷在自己的心魔里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啊,他这还不都是为了厚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