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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野望(5)

晕倒之前的记忆涌入脑袋,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头顶撞上堆积的木箱,发出砰的一声。

“……什麽声音?”一个陌生男人说。

姬萦顾不上撞疼的脑袋,连忙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面前的木箱上。

“能有什麽声音?这是李公公派我送的私物,里面有一只张贵妃赏的波斯猫。”

“波斯猫?”陌生男人的声音狐疑地扬了个调,“李公公何必大费周章把猫送到宫外?”

“我还有其他差事,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纠缠。你要是怀疑李公公夹带宫中造物出宫,开箱检查便是了。”

外界安静了一会,似乎是盘查的那人正在考虑得罪李公公的风险值不值得他这麽做。

姬萦贴着木箱,一动也不敢动,紧张的汗水被箱子缝隙外刮进的冷风一激,贴在背上变得更加沉重冰凉。

脚步声响起,有人往车边靠近。

姬萦大气也不敢出。

木箱的缝隙里闪过皇城守卫的锦衣。

守卫抽出腰间长刀,锐利的刀尖试探性地拍打着木箱,再插入木箱间的空隙,缓缓探进。

木箱围出的空间极其狭小,刀进一寸,她就屏着呼吸后仰一寸,冰冷的刀光照在姬萦苍白的脸上,胸腔里急促的心跳砰砰作响。

“咚——”

“咚——”

“咚——”

三声钟响响彻云端,车外守卫突然抽回长刀。

“皇后薨了!”

一连串的惊呼响起。

姬萦猛地捂住嘴,不让惊叫沖出喉咙。

“马上就是万寿宴了,怎麽这麽多事?”先前说话的守卫带着不安和惊慌,一心都在皇后突然暴毙的消息上,再也顾不上检查车上物品,忧心忡忡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放行——”

板车又动了起来,姬萦在箱子堆里身体一歪,连忙扶住车板。

逼仄的箱子内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姬萦在这里环抱着自己冰冷的身躯,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悲怮都锁在牙关背后。

板车摇摇晃晃前进着,一块素色的手帕从箱子缝里塞了进来。

车外的人什麽都没说,姬萦也什麽都没说。

那块手帕,孤零零地留在一开始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板车停了下来,姬萦头顶上方的箱子先被搬开,冷宫里穿着南亭侍卫衣裳的男人露出了脸。

他看了眼还在原地没动过的手帕,搬开了挡在两人之中的箱子。

箱子挪开后,视野逐渐开阔,山野之景映入眼帘,一辆没有任何特点的简朴马车就停在板车的附近。

“公主,请随卑职移驾车中。”男人低着头道。

她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泪水,手上依稀还能闻到下午吃的烤鸡味道。多麽荒唐,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便成了飘零的孤儿,那些她好不容易开始习惯的人和事,都如她用力掷出的鸡骨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无视男人想要搀扶的手,一步就跃下了车。

待她上了马车,男人一把火烧掉板车,又将拉板车的马放归了山林。

“为什麽不留下来?”姬萦观察着他的行为,用强装镇定的声音问道,“两匹马拉车,还能跑得快一些。”

男人愣了愣,然后才回答:

“现在世道不太平,两匹马拉车容易引来歹人觊觎。”

姬萦沉默不语,暗暗长了个心眼。

男人坐上驾车的车板后,轻轻甩了一下马鞭。

大黄马摇着头打了个响鼻,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慌不忙地拉着姬萦往前走去。

年轻的侍卫将目光余光投向身后的姬萦,发现姬萦也在看他。

“你没有什麽想问的吗?”他的目光隐有同情。

“你叫什麽名字?”姬萦顺势问道。

男人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江无源。”

“我叫姬萦。”

她没有自称三公主,她从来就觉得自己不是什麽公主。姬萦,这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才是她唯一的身份。

夏室的公主,没有名字,只有封号。她是唯一的另类。在婚前便有序号之外的称呼方式,虽然这个大伯父取的名字,只有母后才会记得。

江无源忍不住再次看了她一眼。

少女脸上泪迹未干,脸上却已充满警醒和防备。像一头刚刚失去母亲,一边强忍恐慌,一边又随时準备反击的小豹子。

想起李公公交代给他的任务,江无源看着姬萦,心中生出一股怜悯。

“卑职记下了。”他说。

身后没了声响,他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你不问我们要去哪儿吗?”

姬萦反问:“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江无源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对一个十一岁的少女来说,答案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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