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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中,姬萦的手放上了第四名俘虏将领的后背。
沙魔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其笑声响蕩在晦暗的夜色中,更添了几分诡异和疯狂。
“你就是杀光这五千人,你的人也回不来的!”他大声说道。
“……为什麽?”
“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人——你还要吗?!”
沙魔柯话一出口,城楼上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不可能!”姬萦脱口而出。
冯知意紧紧抓着冰冷的石头城墙,好像不这样做,她马上就要从城楼上失足落下。
“把人擡出来让她看看!”沙魔柯右手一挥,他身后的军队中立即有了动静,从尾翼到前军,两个朱邪人擡着一张木板走到了明亮的光线下。
城楼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木板上血迹斑斑的那个人。
姬萦仍未作声,但身旁不远处的冯知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霞珠则掩住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鸣。
徐夙隐望着木板上的人影,心中阵阵哀痛,但他明白,此刻自己心中之痛,不及姬萦此刻感受的万分之一。他从人后走到了人前,站到了姬萦身旁,默默地握住了那只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
姬萦没有喊叫,也没有流泪,她就像漂浮在云层上看大地,或者站在地面上看浮云,首先充斥在她内心的,是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城楼上熊熊燃烧的火盆,连接成一条绵绵不绝的光带,让城外的青隽军队无处匿行。
温暖的火光跳跃在江无源身上。
他静静地躺在木板上面,暗蓝色的衣袍残破不堪,满是鲜血。他就像将一身的血都流光了,不光衣袍被浸染得接近黑色,就连搬运他的木板上,也是斑斑血迹。
那张随时随地与他同行的木面具被放在头颅旁边。被火苗吞噬后充斥着红色和紫红色瘢痕的面孔上,一双怒目圆瞪,眨也不眨的眼睛,仍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燃烧。
而他的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我本来想留他一条性命的,谁叫他不知好歹,硬要找死?”沙魔柯冷声笑道。
当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胸口袭来,沙魔柯只来得及用左手臂本能地挡在胸前。
匕首插入他的手臂,鲜血直流。他暴怒之下,完好的右手一拳击中江无源的腹部,巨大的沖力让他倒飞出去,重重砸到地上。
沙魔柯拔掉匕首,向远处用力扔出,不顾鲜血淋漓的伤口,对着口吐鲜血,仍竭力自己站了起来的江无源狞笑道:
“想杀我?我给你这个机会,再来!”
江无源捡起自己先前丢在地上的剑,拔脚向沙魔柯沖去。
当江无源逼近之时,沙魔柯迅速侧身,以他庞大身躯不符的灵敏反应,轻松避开了刺来的剑光。转眼功夫,沙魔柯便已来到江无源身后,一拳击向他握剑的右臂。
他转身回防,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江无源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的右臂因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被迫向外扭曲变形,手中的长剑也因此落到了地上。
沙魔柯收回指骨突出的右拳,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他的左臂还在流血,脸上却已经露出了野兽般戏谑的微笑。
“怎麽样,还来吗?你随时可以投降,我的承诺依旧不变。”
江无源忍着剧痛,用左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鲜血沿着指尖滴落,染红了脚下的杂草。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剑,用左手握住。这把曾经在他右手中灵活舞动的利剑,在左手的操控下显得格外笨重。
江无源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长剑,再一次不畏生死地杀向沙魔柯!
沙魔柯看着江无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一个惯用手被折断的人,竟然还有勇气再度挑战。
这激发了他更多的嗜血欲望。
当江无源挥剑而来时,沙魔柯轻而易举地闪避,然后猛地出手,一拳击中江无源的左手腕。
随着骨裂的剧痛,长剑又一次地从他手中落下。
沙魔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轻蔑地看着江无源,仿佛在观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即便双手都已被折断,但江无源的眼中依旧燃烧着顽强不息的火焰,那是对信念的渴望与对死的蔑视。哪怕剧痛如同烈火焚烧,他也未曾退缩半步。
他拖着两条软绵无力的手臂蹒跚向前,每一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但他如同磐石般坚不可摧的意志一直支持着他。
“我们都别无选择。”
曾经,无奈贯穿了他的生命。
但后来有个叫姬萦的小女孩,告诉他,每个人都可以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