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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往年的暮州冬至是由官府牵头举办灯会,今年可要一切照常?”谭细细低眉垂眼地走在姬萦身后,已经换上花棉袄的小猴子挂在他的肩膀上,睁着乌黑圆亮的眼睛望着姬萦。
“百姓的暮州太守升为节度使,正好州库又因活票之法资金充盈,今年不仅要办,还要大办。暮州的冬至习俗是什麽?”姬萦说道。
“暮州百姓在冬至这一天通常祭祖、吃年糕,逛灯会。”
“那便由官府前一天打好年糕,在衙门前向民衆免费发放吧。”姬萦想了想,“既是要与民同乐,打年糕的事便不麻烦仆役了,由每城的太守带领着下层官员一起制作年糕,暮州城的由我和节度府内的官员来做。”
谭细细闻言,一张白嫩的脸上充满笑容:“若能如此,百姓一定会感念大人的仁爱。不愧是大人,上鞋不用锥子,针行!”
在谭细细的操持下,关于冬至灯会的安排就紧锣密鼓地传递下去了。
冬至的前一天,就连平日都是泡在军营的孔瑛和铁娘子也都特意赶回。姬萦已经贵为节度使,却还愿意屈尊纡贵亲自为百姓打年糕,别说是现存的六大节度使了,就算是历来的节度使们,也没有谁亲民到这种程度。
做好事,当然要人尽皆知。
姬萦特意把衆人打年糕的场所安排在暮州衙门前的空地前。徐异那根竹竿,抱着手臂来看了一圈,轻蔑地道:“做戏。”
做戏就做戏,这麽多节度使里面,只有她一人愿意为百姓做戏,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谭细细早就用那张巧嘴把姬萦夸得天上地下罕有,而孔瑛虽然还是板着一张不高兴的脸,但他拄着一根拐杖特意赶回来帮忙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他对姬萦的肯定。
暮州衙门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四个巨大无比的石臼。光这四个大石臼,就让原本宽敞的后院变得拥挤起来,更别说蜂拥而至的暮州百姓,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大人们则翘首以盼,无论老少,都等着看节度使和一衆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官员为他们打年糕。
姬萦和秦疾帮着衙役将一袋又一袋几十斤重的米粉搬出,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打年糕是门学问,更是门技术。
好在姬萦已经安排衆人提前学过,因而今日在百姓面前实操起来,还不算太过狼狈。
铁娘子吆喝主持着蒸粉的工作,江无源和孔会在旁做着力气活,不断将搬出的米粉倒至特制的巨大蒸桶中,由以前做过打糕的铁娘子掺水调整。
这活儿做起来不比徐异他们炼丹轻松,铁娘子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炉子里火焰的加持,蒸桶里逐渐冒出阵阵白气,米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有那定力差些的垂髫小童,已经开始望着蒸桶流口水。
米粉蒸熟后,便是石臼上场的时候了。
江无源和孔会用打湿的布料包住滚烫的桶边,合力提到石臼前,将蒸熟的米粉块倒入。
白白的粉块一倒出,甜甜的米香就充满整片上空。人群中一阵骚动。
姬萦笑着走出,接过江无源递来的杵臼,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高高扬起,借着它自身的重量落下——姬萦小心控制着力量,以免一个不注意,把石臼给锤碎了。
每一次杵臼落下,白色的米粉飞起,都好像瑞雪已至。姬萦的鼻尖和黑发上,都染上了有米香的雪花。
另外的三个石臼中,都陆续倒上了蒸熟的米糕,秦疾接过杵臼,豪气沖天地大喝一声:“看某来!”
杵臼像是他的流星锤,石臼则是他的敌人,杵臼对着石臼一阵激烈的锤击,雪白的米糕在杵臼击打下迅速变形。
其他人也都陆续接过杵臼捶打米糕,衙门前的空地上一片欢声笑语。
江无源因为脸上有面具,怕吓到普通民衆,一直呆在角落不出。姬萦见状,硬是把他拉了出来,要他帮忙捶自己面前这一臼。
“殿……主公自己来就好,属下面容丑陋,恐怕会让百姓心生芥蒂,影响了主公施糕的计划。”江无源低声说。
“畏惧便畏惧吧,他们不吃,我吃。”姬萦笑着推了他一把,“还是说,你不会?”
“……属下幼时曾与妹妹一起打过年糕。”江无源面具下的眼眸闪过失落。
姬萦笑道:“这不是正好。”
在姬萦的鼓励下,江无源这才握住杵臼,慢慢捶打起石臼中软糯的米糕来。
姬萦看着那张他亲手打磨出的木质面具,仿佛透过那冰冷的木头看到了江无源温柔的内心。
江无源和霞珠的家人,姬萦早就让尤一问借助云天当铺的关系去找了。只不过,天地如此之大,想要海中捞针,无异于癡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