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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姬萦吗?”他颤声道,“我的女儿姬萦?”
如果谶言是真的,这或许就是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章合帝一改先前畏惧的姿态,激动地靠了过来,想要用双手去触碰姬萦的身体——
在那之前,锋利的剑身刺进了他的身体。
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染血的剑尖,又震惊地看向身前神色不动的姬萦。
“为……什麽……”
姬萦拔出宝剑,冷冷地俯视着章合帝。
“这一剑,是替母后刺的。”
章合帝面色惨白,捂着受伤的身体想要躲藏,但身后只有厚重的墙壁。
“不……别杀我,难道你不想知道谶言是什麽吗?”
姬萦无动于衷。
“这一剑,是替大伯父和三千寨民刺的。”
又是一剑刺中他的身体,新的鲜血涌了出来,让明黄的龙袍变了颜色。
“你杀了我,你就是弑父弑帝的千古罪人!姬萦!你这个孽种,谶言果然是真的,你到底为什麽没死——”章合帝在濒死的恐惧中大叫着。
“最后一剑,是为我自己刺的。”
姬萦的剑尖抵上他的心口,但在最后时分,她如此前一样,避开了要害。
宝剑深深地刺入章合帝的身体。
“你不配为夫,不配为父,更不配为皇。”
“从今以后,便如猪狗一般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吧。”
姬萦打晕了受伤的章合帝,在满屋尸首中寻了个跟章合帝身体特征差不多的,调换了两人的外衣。又依照龙袍上的破口,在那具匈奴尸体上依样刺了三剑。
她扯下问天阁里的纱帘,将烛台和香薰炉里的油倒在僞装成延熹帝的匈奴尸首身上,令火焰顺着纱帘蔓延。
做完这一切,她把靠在门前的剑匣拿进了暖阁,掏空了里面的隔层,将昏迷不醒的章合帝塞了进去。
除了杀和不杀,她还有第三种选择。
天京光複,是三蛮叛乱之后大夏迎来的第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虽然可惜的是章合帝殒身在战乱之中,但除了让大夏百姓仇恨三蛮的理由多了一个,青州皇宫里的延熹帝夜里能睡得安稳些以外,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当天晚上,天京皇宫整夜长明,鼓乐不断,金銮殿成为大军论功行赏的地方。
一架马车从果子巷悄然驶出,水叔在夜色中离开天京。谁也不知道,本该“殒身”的章合帝,手脚被缚,嘴被堵住,只能在马车中绝望地以头撞车。
水叔坐在车头,一路扬鞭疾驰。
五日后,马车抵达高州白鹿观门口。头戴斗笠的明镜院主在女冠的簇拥之中走出观门,白纱在风中摇动,模糊的是她脸上被烧毁的狼藉,不变的是她依旧冷硬坚定的神情。
水叔拿出姬萦所写的亲笔信,双手呈给这位在对抗三蛮的暴行中烧毁了面容的女观主。
明镜院主看完信中内容,目光转到马车上,就如当年答应江无源的请求时一样,虽然面露恼怒,言语冷硬,但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援手。
“罢了,罢了!她在信中既把利害说得这般清楚,我若再是拒绝,岂不是茍且偷生、不忠不义的小人吗?我早便知道,她是个麻烦!”
水叔松了口气,本来準备好的无数说辞都不必再多费唇舌。
“还有这个,是姬萦托老夫转交观主的。”水叔拿出当日姬萦从明镜观主身上偷来的度牒。
明镜只看了一眼,便被上面的明萦观主四字给气笑了。
“这改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还我又有什麽用?让她在外谨言慎行,莫给白鹿观丢脸便是。”
明镜转身返回院中,走了几步,中途停下,回头瞪向水叔。
“站着做什麽?把人带来!”
片刻后,一个脑袋上蒙着布口袋,双脚不断挣扎的男人呜呜叫喊着,被水叔和姜大夫拖进了地窖。
许多小女冠躲在屋檐下好奇地观看,低声交谈。
“看衣服是匈奴人呢……”
“听说姬萦已经把三蛮赶出天京了,天下也快太平了吧?”
曾经带头欺负过彩圆的小女冠已经成了她人的师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孩子。她从人群中走出,吆喝着看热闹的小女冠们散去。
“都回万法堂去!有这说閑话的时间,不如多学一点功课,等你们的姬萦师姐回来,小心我打你们小报告去!”
女冠们一哄而散。
在她们脚下的地窖里,一百零三根银针正陆续插入章合帝的头皮。他的双眼暴突,惨叫声被堵在肮髒的抹布下,姜大夫是第一回,大约也是最后一回,给地位如此特殊的人实施针疗之法,他难免有些慌张,几次刺偏了位置,令手下的人多发出了几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