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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两人互相谦虚,又互相吹捧,饶是姬萦心情沉重,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徐籍盯得紧,征兵暂且不忙。”她说,“暮州附近的匪寨是清除了,但兰州、洗州、文州之外的匪寨数不胜数……都俘虏来,该有多少新人?”
谭细细给了姬萦一个“咱俩想一堆去了”的眼神,喜笑颜开道:“下官下去之后就和一问兄草拟个章程出来。”
姬萦又安排了一些杂项的分配,务必使暮兰两州在她离开后也能秩序井然地发展。
衆人一直商议具体对策到深夜,直到散会时,岳涯落在其他人身后,姬萦看出他有话要说,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徐籍派你担任使者入京,这事师兄知晓吗?”岳涯问。
姬萦打哈哈道:“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他。”
“为什麽?”
“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想他为我劳心费神。”姬萦说,“在我离开暮州前,我希望这个消息仅限于我们太守府中。”
“还有一事,”岳涯说,“我想请命前往青州。”
“可以,你去吧。”姬萦说,“军队的事,有孔瑛在,我也不必担心。”
“你不问我去青州做什麽吗?”岳涯一愣。
“什麽能做,什麽暂时不能做,我相信被我看重的人心中自然有数。”姬萦看着他,神色沉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一贯如此。”
岳涯面有动容,揖手而拜。
“……凤州岳涯,绝不会辜负主公信任。”
岳涯走后,姬萦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时间松懈下来。
她想起留在青州,前路未蔔的霞珠,便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相比起天京的龙潭虎穴,她更担心只身一人在青州皇宫的霞珠。
那麽单纯善良的霞珠,如何在吃人的宫廷活下来?
姬萦越想心中越是焦灼,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青州把霞珠抢回来。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大局,大局——她只能一次次为了这该死的大局,牺牲身边个人的安危。
这就是她踏上的道路。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正睡不着,正好房门被轻轻敲响,江无源低沉的声音响起:
“殿下,告里来了。”
“什麽?”
姬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刚回暮州,姬萦忙得像个晕头转向的陀螺,还没来得及与告里通信,没想到她半夜自己来了。
姬萦连忙披上道袍,急匆匆踏出房门。
“告里在哪儿?”
院内下着毛毛细雨,夜色掩护中,院中一身黑纱黑裙的告里唯有兜帽下的面庞如月色一般皎皎生辉。她怀抱一子,大约三四岁年纪,依恋地抱着母亲的脖颈。
“你怎麽穿这样少就来了?”姬萦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想也不想地把刚披上的道袍外衣给她披上了,又仔细端详她怀中俊俏的小子,“这就是你的儿子?”
“是。”告里脸上露出一丝母亲特有的慈爱微笑,她把孩子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柔声道,“阿鞘,这是救了母亲一命的姬萦大人。”
阿鞘像个小大人似的,像模像样地对姬萦行了一礼。
“阿鞘见过姬大人,谢姬大人救母亲一命。”
姬萦通常不喜欢小男孩,因为这会让她想起那些已经在地底下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最恶毒的话语和孤立都出自他们之手。但是阿鞘长得像母亲,不但异常秀美,眼中还丝毫没有她讨厌的那种养尊处优的高傲——就连他身上的衣物,也是柔软的棉衣,而非昂贵的锦衣。
她亲切地握住阿鞘行礼的小手,亲昵地摇了摇,笑道:“不用谢我,我和你母亲是互助。”
姬萦擡眼看向告里,告里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夜露寒重,进屋说吧。”姬萦说道。
“阿鞘,去找面具叔叔玩。”告里松开儿子的手。
阿鞘懂事地点了点头,乖乖去找候在不远处的江无源。
“叔叔,叔叔,你为什麽要戴面具?你能教我怎麽做面具吗?”阿鞘扯住江无源的裤腿,仰着头,天真无邪地问道。
江无源被迫带小孩的无奈和窘迫几乎要透过面具溢出来。
姬萦带着告里进了卧室。她关上房门,亲自给告里沏了一杯热茶。
告里捧起热茶,握在手心并未就饮。她神色踌躇,似在思索怎麽开口。
姬萦耐心等待着。
终于,告里擡眼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想带着阿鞘回到丽乡,请你帮我。”
这是姬萦预料之中的话语,因而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
她的极度爽快,让告里反而露出了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