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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不得好死!”严老爷瞪着红肿的眼睛朝姬萦沖来。
无需姬萦动手,严老爷已经被衙役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后重新推入家眷之中。
等待着他的,将是严厉的刑法。
其余三家同样如此,无数曾经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被换上了粗糙的麻布囚服,在一路烂菜叶和烂鸡蛋的投掷中,哭哭啼啼地走向州狱。
绵绵的春雨成千上万地落在暮州城中,打湿了逐渐空置的暗红色铜鼓,让红的更红,黑处更黑。暮州城的家家户户,都不禁走出家门,喜气洋洋地迎接着象征新生的第一场春雨。
他们对暮州前所未有的女太守的看法,也由怀疑转为敬畏。
四大家族倒台后,姬萦逐一清理了暮州的弊政。
那些曾受四大家族压迫和剥削的平民,在新生之后纷纷为姬萦主动立起了长生牌,化身为姬萦最忠实的支持者。
就如孔老所言,暮州的四大家族,本质上来说依然还是商贾,除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难题。
难的是,在姬萦这个太守之上,还有一个态度暧昧的州牧——徐见敏。
姬萦刚来的时候,徐见敏试图拉她下水,同流合污。后来,见她态度坚决,四大家族颓势初显,便果断地袖手旁观,看似是以大局为重,但那只不过是小人趋利避害的本能罢了。
三个月时间,暮州军政焕然一新。
徐夙隐以监察使的身份,就此事写了详细的奏章递至青州。
徐籍在宰相府书房里展开了这封来自青州的信。
奏书上的一字一句都有徐夙隐式的飘逸静美,平铺直述地说明了这三个月以来,他在暮州设开口铜鼓,查冤假错案的事情。
在姬萦的配合下,他们一举铲除了在暮州扎根多年的地方四霸,让暮州军政大权重回青隽掌控。
徐籍看完奏书,不置可否,顺手就将奏书递给了长榻一旁的心腹晁巢。
“你怎麽看?”他漫不经心道。
晁巢几眼看完奏书,不敢轻置一言。
写奏书的是宰相的大儿子,抨击的是宰相的二儿子。
他怎麽看?能怎麽看?
“钱张严曹四家胆大包天,有此结局也是罪有应得。”晁巢谨慎道。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我这个二子,无甚大才,连小才也十分堪忧,最要命的是,心胸还尤其狭窄。”徐籍冷笑道,“一离开青州,就迫不及待想要当家做主。”
晁巢拿着徐夙隐的奏书,小心不语。
“上个月,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将他调回青州,不过——”徐籍说,“现在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晁巢不解:“这又是为何?”
“天下无废物矣,端看你怎麽去用。”
长榻上的矮桌,放着一只细长的玉瓷瓶,两支开得正好的杏花正娉娉婷婷立在水中。
徐籍随手摘下一朵粉嫩的杏花,轻轻摩挲着它的花瓣。
“徐夙隐暂且不谈,便说那姬萦,看似笑脸吟吟,心思浅薄,然其眉骨隆起,眸光似虎,绝非甘居人下者,不得不防。这两人来往密切,恐有联合。若放任这二人在暮州发展壮大,说不得会有失去掌控的一天。”
“眼下徐见敏已与这二人结下仇怨,留他在暮州掣肘两人,不正是废物利用?”
徐籍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淡粉色的花瓣在他布满老茧的指尖忽而被狠狠碾破,渗出带着淡淡花香的汁液。
十天后,徐籍的回信到了暮州。
如姬萦预料的那般,关于徐见敏的纵恶,徐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徐见敏并未受到多少实质性的惩罚,依然稳坐州牧之位,统辖着暮、兰两州。
徐籍的回信,标志着四大家族的作恶,以及徐见敏此前的纵容,就此尘埃落定,前尘不提。
徐籍不打算治罪徐见敏,便是将徐见敏这个难题扔给了姬萦。
得罪了上司,想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徐籍打的大约就是这般主意,制衡之术,生在帝王家的姬萦太过熟悉。
徐籍的回信到了之后,原本还安分守己的徐见敏,当日傍晚便遣人递了请帖过来,让姬萦第二日晚上去州牧府参加家宴。
好在,有一个计深虑远的军师,徐夙隐已提前将这些利害与她分析清楚了,姬萦丝毫不慌。
徐见敏的家宴,究竟是示好的和解之宴,还是危机四伏的鸿门宴,姬萦的班底们衆说纷纭。
“我在徐府进学时,和徐见敏打过交道。”岳涯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在徐籍的三子之中,他最没有存在感,因而最是愤恨不平。这次徐籍没有治他的罪,难保他不会丧心病狂,以为是徐籍在为他撑腰,转过头来治姬萦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