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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不善(57)

作者:第一只喵 阅读记录


近了,更近了,他一动也不曾动,昏暗中萧萧肃肃的身形,让她突然生出天真的念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也许他只是生气她的放肆,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只要她说清楚,他会原谅她的。抱着微弱的希望,涩涩开口:“阿兄。”

***

裴羁眉头重重一压。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该叫阿兄,更不该像现在这样迟疑沉重。一切都该像那个傍晚,她轻盈着脚步走近,轻轻在他面前弯腰,她的手抚上他的肩,柔软的唇落下来,像花瓣,像春日的美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哀伤错愕,几乎要把他刻骨铭心、片刻不能忘怀的旖旎全都毁掉。

“阿兄,”她犹不知晓此时错得有多离谱,哽咽着继续说道,“我错了,那天是我认错了人,我不该那麽做,只求阿兄宽宏大量,原谅我吧。”

裴羁猛地睁开眼睛。

耐心是在一剎那间消耗殆尽的,一把抓住她,近乎粗鲁地命令:“叫哥哥。”

苏樱跌跌撞撞,落进他怀里。降真香气一霎时浓郁到了极点,他的眼在昏暗中异常明亮,定定停在她上方,让她突然一下,明白了方才的念头有多可笑。

他不需要她的解释道歉,他要的只是她。他跟卢元礼,与她熟悉的那些男人没有什麽不同。如果他是好兄长,那麽只是对着裴则,他的亲妹妹,如果他是光风霁月的君子,那麽只是对着那些高门贵女,那些身份地位配得上他的人,而不是对一个破坏他父母婚姻,给他带来无数污点麻烦,卑微无依的浮□□子。

她又怎麽敢奢望做他妹妹。又凭什麽觉得只要解释清楚了,他就会放过她。

硬生生压下心头的苦涩,顺从他的命令:“哥哥。”

裴羁心底一颤。像突然被什麽击中,怒恼着,又沉沦着。不是这样,那天她是轻轻伏在他怀里,柔软的唇蹭着他的唇,吐气如兰的声。那刻骨铭心的一刻,他从不曾体验过的,异样激蕩的战栗,他在之后无数个黄昏坐在同样的位置,一遍一遍回味的奇异滋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硬干涩,没有一丝欢喜。

她根本就是敷衍。哪怕这粗劣的敷衍已经足够让他呼吸发紧心尖发烫,但不一样,甚至她对着卢元礼和卢崇信的时候,也不是这般浑身僵硬,冷冰冰的,像在打量即将厮杀的对手。

她大约以为,他既要她,就可以任由她摆布了。裴羁蓦地松手,起身。

苏樱从榻上跌落,扶着矮榻坚硬的边角,看见裴羁远去的背影在门外一闪,随即没入昏暗。

可她不能让他走,她来是为了叶儿,现在正事还不曾说。急急追出去:“等等,叶儿她……”

砰,院门在面前甩上,黑暗中听见马匹咴咴的声响,苏樱急急拉开门,裴羁策马向外,一跃消失在远处。

到此之时,才惊觉恐惧竟如此强烈,让人手脚都打着颤,怎麽也止不住。苏樱紧紧攥着拳,慢慢吐气,极力平複着。

竟然是裴羁。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惧,那些逼到绝境也不敢开口的犹疑,到此之时全都有了答案,他要她,如同卢元礼想要她,一样。

没有什麽端方君子,没有什麽心怀悲悯的兄长,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他是不可能娶她的,那麽他想要她,无非是图个皮肉之欢。

对她这样卑微的人,也无非如此罢了。

眼梢发着热,在微茫夜色中慢慢向回走去,侍卫守在院外,今日图穷匕见,这书房,今后应当不会再对她锁着门了。苏樱昂着头从跟前走过:“告诉你家郎君,我等着他。”

他要她,那就一定会返来。她不懂他为什麽怒恼走了,但,只要他要她,她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救出叶儿。

裴羁纵马跃出大门,在微茫夜色中漫无目的走着。

今日不该来。该当晾她更久些,等到叶儿危在旦夕,她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拿捏,只是想要蒙混过去。

亦不该走。嗔怒都是无能的表现,她一向狡诈,很可能从中窥见他的沉迷,今后更要肆意践踏,利用。

对上她,他总是太容易被扰乱,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郎君,”张用从宅中追出来,“苏娘子说等着郎君回去。”

“不必理会。”口中如此说,仍旧下意识地向宅中一望,随即策马向前,“送医士去御史台狱,给叶儿疗伤。”

叶儿那夜受的笞刑虽不曾伤筋动骨,但牢狱中缺医少药,拖到如今也渐渐沉重,她只是局外人,白白受了牢狱之灾,没必要连伤病也不给她治。

“是。”张用答应着,两天前转进御史台狱后裴羁便安排了医士为叶儿疗伤,这两天已经好转不少,这位主子嘴上说着不必理会苏樱,却连她婢女的伤势都要亲自安排,张用觉得,只怕扛不了一天,他便又要过来看人。拍马离开,“属下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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