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知卿仙骨(175)
作者:木秋池 阅读记录
她的指间与季应玄的发丝擦过,身后一道蓝色的剑光袭来,砍断了她手中的剑柄。
砍断了她与季应玄最后的连结。
蓝色剑光将她拢住,阻滞了她坠落的速度,流筝眼睁睁看着地隙在她面前闭合,吞没了季应玄的身影,连一根发丝也没有留下。
流筝惊愕地伏在地隙闭合的地方,迷惘与恐慌将她攥得透不过气来,她伸出手,颤抖着开始挖地面的石板,想要将地隙重新挖开。
眼泪滴在青石板的裂痕上,隐有血红色晕开。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那人蹲下,握住了她鲜血淋漓的双手。
“流筝,你看看我。”
流筝擡起头,看见了一张朝思夜想的脸,意外使她脸上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沉默地盯着他——她的哥哥雁濯尘。
雁濯尘强行将她从地上带起来,接过缈缈抛来的披风将她裹住。
他说:“流筝,我来带你回家了。”
仿佛做梦一样。
季应玄的死亡,与雁濯尘的複活,都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
流筝浑身僵硬,怔然不语许久,雁濯尘担忧焦灼的面容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是映在没有知觉的水晶琉璃珠上一般。
“流筝,流筝,你同我说句话,我是哥哥……”
流筝突然偏头喷出了一口血,血珠淩空扬作一面雾扇,纷纷落在她玉白色的披肩上。
她在骤然的悲恸与欢喜中晕了过去。
***
两个月后。
宜楣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走进灵霄院,浓郁的药气让挂在屋脊上午栖的陆缈缈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歪,从房顶摔下,忙变作猫形落地。
宜楣被她吓了一跳。
“怎麽又要喝药,”缈缈抱怨,“喝了两个月了,流筝姐姐不仅没醒,反而睡得更沉,脸都喝成炭黑色了。”
宜楣正要说什麽,见雁濯尘走过来,弯腰将猫形的缈缈捞进怀里。缈缈抗议地“喵”了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他怀里,没有了动静。
雁濯尘捏了捏缈缈的耳朵,被她咬了一口,反倒笑开,春风似的一瞬。
宜楣心中感慨,垂了眼。
雁濯尘说:“师妹不必担心,你熬的药很好,我每日都给流筝把脉,她的情况正一天天好起来,走吧,我随你一同进去。”
冬日里难得有这样温煦的阳光,照得小径旁的积雪都闪闪发亮,缈缈摘了一支梅花,衔在嘴里,又耐不住寂寞地变作人形,率先推开了流筝卧房的门。
“流筝姐姐,今日的梅花真是漂亮,是五瓣的,简直同我的爪子一样可爱——”
她走得快,率先绕过榻前围屏,雁濯尘与宜楣一进门就听见了她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怎麽了,难道是流筝醒了?!”
“嗯,醒了……”缈缈从屏风后探出一半头,茫然地看向雁濯尘:“而且不见了。”
雁濯尘:“……”
床榻上空蕩蕩,盖在流筝身上的鲛绡锦被叠得整整齐齐,锦被上留下了一封信。
“吾兄亲啓。”
雁濯尘从缈缈手中接过信展开,阅罢长长叹息一声,拧着眉心不语。
宜楣问:“难道流筝又回姜国塔去了?”
雁濯尘回答道:“流筝没说去向,可是除了姜国塔,她也没有别的地方流连。”
宜楣说:“她的命剑已竟镇了业火,如今虚弱可期,只怕路上会遇到危险,不如我下山去追她。”
雁濯尘轻轻摇头:“我与缈缈去追流筝,太羲宫的事就托付给师妹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宜楣追出去一步:“宫主选任在即,师兄——”
雁濯尘说:“我早就失去了执掌太羲宫的资格,姜怀阔之后,是你和流筝把即将倒散的太羲宫撑起来,宫主这个位置,只你与她有资格问鼎,如今看来,倒是非你莫属了。”
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模样的印信抛给她,宜楣下意识接过,发现是宫主传信令。
持此令者,视同太羲宫宫主。
宜楣攥着传信令,望着雁濯尘离开的方向,心情颇为複杂。
同天生太清剑骨的雁濯尘相比,她的天分实在寻常,再怎麽努力练剑,也不过是望他的身后尘。
她羡慕过他的天资,仰慕过他的风采,在听闻师父师娘有意要为他们做媒时,也曾芳心暗许。
她想着……若是追不上他,能与他比肩也是好的。
不料造化弄人,世事翻覆,如今这枚宫主传信令,却交在了自己手中。宜楣怅然地叹了口气,说不清心头到底是什麽滋味。
她既没有太清剑骨,又没有镇灭业火的旷世功绩,也不知道太羲宫的师弟师妹们会不会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