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什麽？”

常晚晴走近几步，忽地了然：“你害羞啊？”

薛显被她瞧得耳尖发红，烫得像是能熟起来。后背靠到了围墙之上，没有退路，这才道：“姑娘，小生不是害羞，是家中祖训，不可行轻浮之事。”

“那你还来，”常晚晴蹙眉，手中还拎着酒壶：“你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京都的花楼尽在此处了，你既然来了，还装什麽君子。”

她最讨厌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虚僞。

原来也与孟拂寒一样。

天下男人都一样，孟拂寒是，宋缙是，眼前这个人也是！

薛显正色道：“非也！来前在下确实不知此为何处，稀里糊涂被同窗带来……姑娘！”

眼前女子踉跄了下，他眼疾手快扶住，却又在碰到那柔软小臂的瞬间抽回手：“姑……姑娘，求您站好……我我送您回去可好？莫要晕在此处，小生解释不清——”

“怕什麽，”常晚晴站直了身子，半扶着墙：“没人能管我，有我在，自然也无人能管你。”

“姑娘怎能这样说。”

薛显有些不悦：“世间有王法，有公道，有人心，便是无人约束，也该在心中度量。”

常晚晴笑起来。

她笑弯了腰，眼里带上些少有的娇媚：“你说话倒是有趣，和那些人不同。”

薛显又红了脸。

他不知怎会有人这样不庄重，却又透出几分清丽来，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又透出几分娇俏劲儿，像是春日枝头欢快跳跃着的雀。

“姑娘从何处来？小生送您回去。”薛显有些迟疑，但不好放她一人在此处。

常晚晴摇头，语气很轻，轻得有些可怜：“我没有地方去。”

她虽然喝了酒，耳力却不减，听到那些人来来回回匆促道孟大人已经知晓她在此处了，抓起酒壶便走，勒令他们不许跟上。

她偷溜出来时，孟拂寒的马车已经要到了，她远远瞧见，晕晕乎乎地也知晓这会儿再与安四叔走有些太迟，只好猫着腰从人群后溜走，好在换了身衣裳，算不得显眼。

不想在暗巷遇到了这麽个古板又青涩的少年。

“你叫什麽名字？”常晚晴声音有些含糊，却尚存理智，“何方人士？”

“小生薛显……”薛显不知为何这样顺口地便吐露了出来，磕磕巴巴道：“肃州人士，来京都科考的。”

“哦……”

常晚晴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我给你一百两，你送我去最近的客栈。”

“这怎麽行！”薛显慌张环顾四周，“姑娘一人？”

“黄金。”

常晚晴补充。

“这也不可！”

薛显急得心髒狂跳，“姑娘家住何处，小生送您归家，也好让家人放心。”

常晚晴扔下酒壶，酒水洒在空寂的巷子里，骨碌碌滚了老远。身形晃了晃，薛显赶紧扶住她。

那酒壶发出的声响骤然停下，像是被什麽截住。

薛显回头，瞧见一道被光影拉长的身影。

瞧不清面容，亦辨不分明神色，却似乎能从晦暗的轮廓中感受到几分锐利，寒意深重。

他听见了脚步声，也听见了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的兵甲长剑碰撞之声。

“你是何人！”

薛显警惕起来，他知晓此人十有八九是沖着眼前女子来的，此人面相不善，只怕不是好人。

男人走近，薛显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双凛然长眸黑沉如渊，只是瞧了一眼，便恍觉如坠寒潭。他知晓，这是上过战场，真切触碰过鲜血的人才会有的杀意，他隐约觉察到危险，却挺身挡在女子身前，扬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最好先放手，”来人音色极淡，透出些矜贵淡漠，一听便知绝非他这样的清贫读书人：“我是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

薛显还未出言，便听身后女子开了口：“那我在何处，也不要你管。你回去，不用管我。”

原来认识，薛显回过头，稍稍放了心：“姑娘，你认识他？”

常晚晴冷漠道：“现在不认识了。”

孟拂寒擡手，抓住了她的腕子：“阿晴，先与我回家。”

常晚晴想要甩开，却怎麽也挣脱不开。薛显见状，当即道：“你是她什麽人？想要带她回家，不怕我报官麽？”

孟拂寒冷冷看他一眼：“若想活命，就从她面前离开。”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薛显显然也怒了：“她不愿与你走，你不知道麽？”

孟拂寒擡手，身着甲胄的禁军冷面上前来，左右缚住他，将他拉离此处。薛显还欲说些什麽，却见女子狠狠地咬向男人钳制住她的手，下口极狠、极快。而男人一动不动，垂眸蹙眉，任由她洩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