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另一个更为清润的声音传来，常晚晴转头看去，眸光一亮。

“薛显？”她撑着树干站起身，拍了拍裙边，“我正想着怎麽未曾见到你。”

薛显瞧着与当初相见变化不大，他看向常晚晴：“郡主果真来此，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什麽传言？”常晚晴好奇。

薛显瞧见她，笑着缓声道：“自然昨日，听闻人说发现了个女子在军营中，容色甚绝，只怕是仙子下凡，庇佑我军一路平安。”

常晚晴笑了笑：“什麽没蹤影的话，你好生一个状元郎，也信这些？”

“郡主就是！”

最初唤她的那个青年突然大声道，将常晚晴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子，看向他：“你是……”

那青年瞧着比薛显还要大上不少，虎头虎脑的模样，见常晚晴看过来，扑通便给跪下了。

“这……”

常晚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一个劲儿地磕着头，便磕头还边道：“越国公是俺爹救命恩人，若不是越国公，俺爹早就没了。俺老哥死在战场上，是越国公夫人为俺家发了银子，俺还亲眼见过夫人施粥！当时俺还小，不记得谢恩，是俺娘千叮咛万嘱咐，要俺定要将越国公一家人都放在心上。但俺就是个小兵，见不到国公的面，见到郡主磕几个头，也算是谢过越国公府的大恩了！”

他磕得情真意切，常晚晴赶紧让安四给他拉起来，有些慌乱道：“这些，这些与我也没有干系……”

“怎麽没干系！”

那壮汉粗声道：“俺爹娘说了，俺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报不了国公的恩情，便报郡主的！人不能忘本！！”

他声音不小，不少将士都看过来，还有的知晓是郡主在此，赶忙跟上，道着这些年来越国公与她兄长，甚至是她娘的恩德。

常晚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安四也笨嘴拙舌，只是护在姑娘身边，不让旁人近了她的身。还是薛显道：“若想报恩，日后总有机会。此次去北疆，便是诸位将士们大展宏图，报国报恩的时候。郡主这会儿累了，若还有什麽想与郡主说得，晚些到了北疆安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人群终于散开。

孟拂寒站在树下，瞧着常晚晴对薛显道了谢。二人说了会儿话，常晚晴笑了起来，眸光中映着笑意，俏然鲜活。

赵恒之抱着剑，道：“站在这儿做什麽？”

“这麽看着可没用，”他道：“当年有人频频与我家娘子搭话，我与他约定夜半一决高下，他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发誓此生再不敢骚扰……哎，你走什麽？我给你支招呢。”

“与他比试，岂不是胜之不武。”

孟拂寒转身道：“只不过说了几句话，我不至于有你那样的醋劲儿。”

赵恒之嗤笑一声：“行，你没有，你高尚。”

直到上了马，赵恒之还瞅着常晚晴与孟拂寒的背影。

且看到时候是什麽结果吧。

-

这日夜里，总算寻到了间驿站。

常晚晴在驿站狠狠清洗着灰尘，恨不能将连日的疲乏都洗净。垂首瞧着腿|间，“嘶”了一声。

怕是碰不得水了。

骑了太久的马，腿|间磨得通红，昨日还只是红肿，今日就已经破了皮，瞧着还像是起了泡的样子，她深吸口气，将各处清洗干净，擦过身子便躺上榻。

昨日便觉得难受了。孟拂寒见她走路姿势不大利索，给她寻了膏药。她躬身涂了半天，越碰越疼，咬着牙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难受，翻过身便吸起了鼻子。

那处的布料触碰着都觉得疼……常晚晴缩在榻上一角，倒吸着凉气。

门开了。

她头也不擡，听孟拂寒道：“怎麽不多泡一会儿？”

见她没有反应，孟拂寒走近几步：“怎麽了？累着了？”

她抱着被子，垂头不语。

孟拂寒坐在她身侧，擡手按了按她的肩颈，为她放松着，“可是觉得赶路就这样没意思？”

常晚晴缓慢点了点头。

“又热、又累，”她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传来，“腿还疼，到处都疼。”

“哪儿疼？”

孟拂寒一寸寸为她按揉着身子，道：“我带来了药膏，你可涂了？”

“哪儿都疼。”

她擡起头，孟拂寒听到她重重的鼻音，掰过她的脸，看到她那红红的眼眶。

“药涂了麽？”

孟拂寒亲亲她的唇，问道。

常晚晴侧过脸，“根本……根本上不了药。”

她鼻音愈发浓重。她才不是为了一点点疼就哭鼻子的人，她只是……她只是累着了。